疼痛非常。
可恨,恨这身子怎这般虚弱单薄。
这叫她如何甘心。
远处被困住的长袍人试图归魂,他那魂缕单薄,分明是出魂而来的。
鲜钰紧咬着牙关,一双眼微微眯着,忽然拿出了那盏聚魂引灵的灯来。
她要聚的,非山中的亡魂,而是那长袍人的魂。
那长袍人似乎认得这灯,在见到鲜钰将灯盏执在手中时,猛地瞪大了一双,面具底下一双眼已如白涂的眸子一样通红。
鲜钰吃力地扯动了唇角,缓缓笑了起来,明明狼狈非常,却又似是应对得十分得心应手一般。
一旁的白涂愣了一瞬,忽然明白了鲜钰所想。
只见赤雷落下,那似要毁天灭地的雷却并未落在鲜钰头上,而是劈上了鲜钰举至头顶的青灯,那原本该燃着灯芯的地方,一团火正徐徐燃着。
那青黑的火焰里,隐隐有一个人影在挣扎着,分明是那被寒链捆住的长袍人。
一瞬间,掣电疾雷轰隆一声巨响,周遭浓烟骤起,赤雷如枝桠般朝四处蜿蜒而去,山洞里被劈得一片焦黑。
鲜钰双耳一阵嗡鸣,许久像是听不见声音了一般,她弯着腰,握着灯的手尚还高举着,却将白涂护在了身下。
灯里那青黑的火焰同这赤雷一齐消失了,焰中的人影自然也不见了。
被劈开的山洞中久久一片沉寂,过后,那灯身噼啪一声响起,骤然碎成了数块大小不一的残片。
鲜钰终是没了气力,手骤然垂下,身一侧便躺在了地上。她朝被劈开的山洞外望去,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穹上的黑云倏然散尽。
她怔了一瞬,嘴还微微张着,只觉得四处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她才动了动唇道:“毁了你的灯,还望见谅。”
白涂却无心理会那灯,连忙问道:“可是破境了?”
鲜钰抿唇不言,她的灵婴似乎毁了,如今灵海里一片混乱,周身疼如被碎骨断筋一般。
“究竟如何?”白涂又问道。
鲜钰侧过身,背对着白涂在地上缓缓蜷起了身,一头墨发杂乱地洒在地上。
没了方才见到那长袍人时的暴戾恣睢,蜷得像是被丢弃的襁褓一般,气息又虚弱得很,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白涂本想动用灵气去探探她的灵海,可刚要运起灵气,忽听见那背对着他的人说了话。
鲜钰却是道:“殿下定等我许久了。”
远在都城。
厉青凝眼里并无怜悯之意,只是她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她缓缓道:“此行本就凶险,还望皇兄保重龙体,皇侄向来孝顺懂事,定不愿看到皇兄这般摧心剖肝。”
第99章
大殿里, 厉载誉闷咳了几声,他手臂一抬,便止住了厉青凝的话。
厉青凝垂下眼, 抿着唇没再接着说。
过了许久,厉载誉咳停了, 才哑着声道:“罢了,容朕静一静, 你们且先退下。”
底下跪着的人纷纷起身拱手, 低着头退了出去。
厉青凝本欲转身, 却听见厉载誉道:“长公主留步。”
她脚步一顿,只见地上从门外泻进来的光缓缓变窄,最后门合上了。
“不知皇兄有何吩咐。”厉青凝淡淡道。
厉载誉扶着额缓缓叹了一声,面色复杂无比, 他久久才道:“庆妃如今在兴庆宫里闹着, 让同行的通通给无垠赔命,道是他们未照看好皇子。”
厉青凝道:“二皇侄乃是庆妃所生, 又是她看着长大的, 眼看着无垠快要及冠, 却发生了这等事,庆妃这般悲痛愤懑也是人之常情。”
“朕何尝不难过。”厉载誉缓缓道。
闻言, 厉青凝抬起下颌,朝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了一眼。
她看得出来,厉载誉固然是难过的,可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厉载誉顿了许久, 又道:“可家国之事为大,朕即便是再悲痛欲绝,也得将这份哀伤藏在心底。”
厉青凝又垂下头,发上步摇微微一晃,她淡淡道:“无垠回来路上定也受了不少苦,不知皇兄有何打算。”
“无垠此行是因援灾薨逝,朕深感悲痛。”厉载誉沉声道,说完又猛咳了几声,似要断气一般。
厉青凝观其面色,心道兴许真是因为药瘾发作了一次的缘故,厉载誉的面色更为苍白了,唇色看着也又暗了些许,两眼浑浊泛红,似是重病缠身一般。
或许,厉载誉当真时日无多了。
她丹唇一启,说道:“若不是发生此事,二皇侄回来之时定能加冠了。”
“是朕错了,错不该让他去援灾。”厉载誉长叹了一声。
这叹息虽显沉重,可厉青凝却未在厉载誉的面上看出一丝愧疚来,虽说是有几分悲伤,可愧疚却是不见。
似是摔碎了一个无甚重要的花瓶一般,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