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留在宫中,不但能盯着厉载誉的一举一动,借机还能看看那天师台里的国师究竟想做什么。
她也该设法亲自去探一探,看看那国师为何不轻易见人了。
明明说了不会再拂鲜钰的意,可一回,似乎又不知不觉便走了旧时的老路。
不知那人若是等不到她,会不会又像前世那般,因她而心凉大半,明明是被抛下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为她受累。
厉青凝低垂的眼眸一抬,眸光冷冷淡淡的,只见那陶公公仍旧在远处恭恭敬敬地站着,她心一沉,缓缓道:“走罢。”
进了元正殿,果真见到了厉载誉。
厉载誉手里正捏着一颗听涛珠,探究般地看了许久。
在殿门开了后,他抬眼看见那身着玄衣的长公主走了进来,沉声便道:“国师又给朕送来了卦珠。”
厉青凝面色一冷,“敢问皇兄,不知国师可有让人带话。”
“不曾。”厉载誉蹙眉道。
厉青凝的心骤然急跳了一下,似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那预想不知从何而来,说不清道不明,却令她绷紧了肩颈,整个人似是一柄几欲脱弦而出的箭。
她朝厉载誉走了过去,只见桌上已然摆了一个金盆,盆里盛了不少水。
将那卦珠接来后,厉青凝垂下手,将腕骨没入了水中,五指一松,手里的卦珠便落在了盆底。
卦珠中那黯淡的光在水里散开,水面上晃动的水纹也映上了黯光,顿时波光粼粼一片。
珠子里的裂纹随着光映在了金盆的盆壁上,隐隐约约能看得清楚。
杂乱的裂纹交纵着,有数道细纹将断未断。
“如何。”厉载誉问道。
厉青凝蹙眉看了许久,倒不是看不懂,只是心里似是堵了一把火般,唯想将那天师台和国师府给烧了。
这听涛珠中的裂纹,分明是“灾星伏城,窥匿于西”。
伏城,于西。
那不正是城西么。
城西能有什么,除了一群百姓,那便只有她藏在宅子里的心上之人了。
厉青凝眸色一冷,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只消一瞬,她眉目间凝起的黑云一散,又恢复了平日里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以此看来,国师果真窥探到了什么。
她缓缓道:“恕臣妹学识浅薄,竟看不懂这卦象,皇兄怎不将国师请来。”
厉载誉当即扶额,“朕何尝不想请国师前来。”
厉青凝道:“若是连皇兄都请不动国师,那谁能请得动国师,国师本就万人之上了,莫不是连皇兄的话也听不进了。”
她说得极慢,似要将这一个一个的字皆说进厉载誉的心里一样。
厉载誉抿唇不言,但厉青凝却不能再多说。
她现下暂且不能提国师觊觎龙脉和国运一事,若是厉载誉问及,她怕是不好回答,还有觊望皇权之疑。
一旦说出,若有幸除得国师,她怕是也极难再往下走。
厉载誉长叹了一声,缓缓道:“这些年,幸而有国师坐镇,东洲才这般风调雨顺,谁人不知,先帝征战沙场之时,便是国师在后祈佑。”
“可皇兄,父皇已去,如今东洲是你的天下。”厉青凝缓缓道。
厉载誉眉心紧蹙着,“这自然是朕的天下。”
厉青凝沉默了半晌,那沉静的眸子缓缓抬起,“自然这天下是皇兄的,皇兄又何必忌惮国师。”
“就因为这天下是朕的,朕才需忌惮数不尽数的人。”厉载誉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之中,说完又猛咳了几声,似要断气一般。
厉青凝垂眸又朝金盆里那听涛珠看去,这一回她未说出卦象之意,故而这卦珠也未碎成齑粉,正在金盆里躺得好好的,似在等着人去解一般。
她将手探入了盆中,稍稍波动了水面,水纹一起,登时又是粼光一片。
“臣妹斗胆,不知皇兄可有想过,若是当初不大兴高武之风,不扶持大小宗门,不让宗门进入朝堂,削国师,或许便无今日这局面了。”厉青凝淡淡道。
话音既出,大殿中寂静一片。
站在远处那太监暗暗抬头朝说话的人望了过去,那瞳仁忍不住颤了颤,惊得握紧了手里的拂尘。
厉载誉面色沉沉,落在膝上的双手缓缓拢紧了。
他面色煞白,本已是一副恹恹之色,现下更像是半截身入土了一样。
谁人敢当着国君的面说他的不是,可厉青凝再三斟酌后,却依旧说了出来。
厉载誉抿唇不言,似在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一般。
厉青凝后退了半步,双手交叠着缓缓抬起,又道:“不知皇兄可有再服用两大宗送来的汤药。”
过了许久,厉载誉才沉声道:“有。”
厉青凝微微低下头,发上的步摇微微一晃,“如今皇兄只服用两大宗呈来的汤药,臣妹虽不曾参与议政,但隐隐有耳闻。”
她话音一顿,冷声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