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罪不起的大帮派,须得仔细筹谋,讨好应对。
难道就是因为应对不佳,才惹来杀身灭门的惨祸?
叶飘零听到这句,缓缓举起长剑,忽的冷笑一声。
胡雨洛看不到他的正面,可仅这一声冷笑,就叫她通体发寒,好似于这断壁
残垣之前,听到了凶残狼群的长嗥。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从不斩无名之鬼!”
叶飘零没有回
答。
他冲了过去。
那大汉长啸一声,双手握刀抡圆劈下,罡风激荡,将地上沙石吹起飞扬。
但叶飘零躲开了。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侧,贴着刀刃滑过。
他掌中那柄狭长奇剑,这次并未贯穿大汉的咽喉,而是刺入了他的眼窝。
前目进,后脑出。
拔剑的时候,胡雨洛仿佛听到了剑刃与头骨摩擦的声音。
踩着倒下的壮硕尸体,叶飘零从腰带中摸出一块小小砥石,一边在锋锷上打
磨,一边道:“你进去找找吧,里面没有人了。”
胡雨洛走近几步,将信将疑道:“当真没人了?”
“当真。”
她吞口唾沫,又问道:“我该在里面找什么?”
“找你家被灭门的理由。”叶飘零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剑,“他们既然留了人
在这边埋伏,还有个身手不错的,说明并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你是他女儿,他藏
的东西,你来找。”
胡雨洛只能点头,快步走进已经乱七八糟的书房。
迈过尸体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紧张或恐惧,皱眉扭头问了一句,“你为
何不留个活口逼问一下?”
“我不擅长逼问。”叶飘零淡淡道,“也不擅长留活口。”
“恩公,你……你平常还是应当多笑笑,你不笑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吓人。”
明知道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胡雨洛就是没能忍住,走到门内,背对着
他丢下这句,便匆匆翻找去了。
她家认字最多的就是姐姐,其次是她,娘勉强能读千字文,爹则就会写个名
字,这书房平日连丫鬟都不怎么来打扫,里面甚小,根本没什么藏下密室的空间。
暗格到可能有,但轮不到她来找,书房里这些摆设,早都被拆了个稀烂,别
说暗格,连虫子咬出的肛都藏不住。
文房四宝,砚台没开封,笔上还没墨迹,纸全都比她白,她将里外两间看了
个遍,一筹莫展。
那些装门面的书,倒是撒了一地。
来灭门的武人怕也不太识字,只有几本春宫图看着被好好翻过。
不过其余书册,也都被弄乱,里面若夹着什么,想来难逃对方的搜罗。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蹲下将所有书册收拢,扶起劈成两半的椅子靠墙放稳,
席地而坐,将书一本本拿到椅子上飞快翻阅。
她不如姐姐性情沉稳,同样被那个收留的老秀才教了三年,姐姐都能写出简
单对子张贴出来,而她看到笔画多的字,就额角抽痛。
所以她看得颇为吃力。
可一想到全家死于非命的原因可能就藏在这些书中,她便硬逼着自己一页页
浏览过去。
一本看完,放下,再拿起一本。
外面似乎有些动静,但她置若罔闻。
因为她知道,叶飘零能挡下,她便不必出去,早早将这些东西翻阅完毕找到
线索,他们才能尽快离去。若连他都不能挡下,她横竖也是要死在这里,还有何
处可逃?
所以她选择继续看下去,尽可能看得快些。
终于,她从一本佛经中发现了异样。
她不相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离了女人便不能活的爹爹会信佛,这佛经的中的
字,也并非全是正常的经文。
只不过一眼扫过很难发现,她也是匆匆看了几页之后忽然觉得心头狂跳,重
新细读,才察觉到。
这本佛经中,有好几页并不是应有的内容,但被替换掉的纸张上,写的东西
完全不成章法乱七八糟——乍一读便是如此。
不懂佛经的人,想必会当成哪家禅师的呓语,被凑巧记录下来而已。
胡雨洛也不懂佛经,她却懂她的爹。
她喃喃念诵两句,便找到了其中的门道。
并不复杂,只不过用同音字做了一层掩饰而已,如,以“吾性善夏凶地结亿”
来替代“五行山下兄弟结义”。一读便能发现,谈不上什么周密手段。
她迅速将那几页读了一遍,其中有不少字词是附近地界的方言,若是外来人
读,兴许还真能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