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拘束着,皇帝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郁卒。难得的,听到小内侍说起下雪,他有了一看的冲动。
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奏疏,皇帝忽然起身走到了窗边。也不吩咐宫人开窗,他自己推开了那有些厚重的窗户,凌冽的寒风刹那间扑面而来,兜头兜脸冲得人打了个激灵。
左右宫人都吓了一跳,又不敢擅自去关窗,纷纷出言唤道:“陛下……”
皇帝举起袖子挡了挡寒风,又摆了摆手道:“无事。”说完就想咳嗽,可难得倔强到底忍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将挡风的衣袖放下,清冷的眉眼向外看去。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宫中的雪景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也不知看过几回了——漫天满眼的白,树梢上、屋檐上、地面上,哪儿哪儿都是积雪。哪怕有小内侍举着扫帚在庭院中扫雪,不多会儿功夫刚清理出来的走道也会再次被大雪淹没,天地间还是白茫茫一片。
看着天空中悠悠飘落的雪花,皇帝忽然问道:“明达还没回来吗?”
身旁的内侍不是头一回回答这个问题了,恭恭敬敬答道:“回陛下,长公主还在茂州赈灾,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皇帝听了便叹口气,也没心情赏雪了,转身便自窗边离开。
他一走,旁边的宫人立刻便将窗户关上了,呼啸的寒风这才被关在了殿外。没人敢抬头直视圣颜,自然也就没人看到皇帝吹过风后,又苍白了几分的脸色。
强忍着不适将案头的奏疏都处理了,回过头皇帝便又病倒了,连带着朝议都被暂停——说来也是凄凉,十年前一场宫变累得皇帝受伤坏了身体,宫中至今没有皇子皇女降生。可他竟还算幸运的,因为先帝留下的子嗣除了他与明达,其余众人竟全都折在了那场宫变里。
如今皇帝一病,长公主不在京中,朝中既没有近支宗室,也没有皇子监国,竟是难得的有些尴尬。唯有庆幸大臣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否则这朝堂非乱不可。
可即便如此,朝中少了人监督,私下也有不少暗流开始涌动……
冬日行路总是格外艰难,顶风冒雪都是小事,关键是一场大雪就能阻了车马行进。
又一场雪落,明达一行人便被大雪阻在了半路上,唐昭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两眼。只见半尺深的积雪淹没了马蹄也遮挡了路面,车轮碾压过积雪不成问题,可因为看不清路况的缘故,车夫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车赶进了坑里,颠簸得唐昭和明达都没脾气了。
这一回又不知车轮碾到了什么,整个车驾都不可避免的狠狠一颠。彼时明达正与唐昭说着话,这一颠之下唐昭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扑向了明达,转眼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一瞬间,姿势暧昧,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明达一怔之后倒也没说什么,相反对上唐昭惊诧的目光还笑了笑,抬手就要去勾唐昭的脖子。唐昭被吓了一跳,红着脸手忙脚乱爬了起来,又不敢看明达,这才去看车外的。
好在车外寒风扑面,很快便将她脸上那点燥热吹散了。唐昭见着外间已有人去后面推车,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今早第三回 了,咱们才出发一个时辰而已。若一直这样下去……京城还远着,咱们恐怕赶不及在年前回去了。”
明达这时候也重新坐好了,闻言也才收敛了之前的调戏之色,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她也不想大雪天赶路,不仅自己遭罪,随行众人比她更不好过。
然而离京这么久,各种各样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她手中,让她根本不可能在外久留。
对于这些,如今明达也没什么不能与唐昭说了。她重又凑近唐昭,靠在她身上对她直言道:“我也不想赶路了,可咱们不得不回去。你之前猜得没错,延平帝一脉的势力如今还在朝野兴风作浪,我这一回去西南巡视,比起赈灾平乱,其实更有引蛇出洞的意思。”
唐昭将身体坐得笔直,既不伸手拥着明达,也不会伸手将人推开。听到明达说此行是为了引蛇出洞,她心里不觉有些失落,因为这次重逢之后她着实也听到不少八卦:属官们私下都传明达离京是为了寻她,结果还是众人想太多,她自己也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眉眼间刚透出两分失落,明达的指尖便触上了她的眉梢:“当然,我与皇兄请旨时你还没走,本意也是想带你出来走走。”
明达如今说话已是毫不掩饰了,唐昭听了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再看着如今的明达,她似乎也没有了当初在京城时那种陌生的隔离感——明达还是明达,十年的时间虽然让她改变了太多,可一场意外之后,她似乎也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外表,重新寻到了两人的相处之道。
这本是好事,如果没有那么多Yin差阳错的话……
唐昭失神了一瞬,还是重新打点起Jing神,又与明达说起了正事:“这么说来,平梁的行刺,茂州的叛军,恐怕都是为了将你留下。”
明达收回了手,点点头道:“自十年前那一场祸事之后,宫中禁军连带着宫人,全部都被换了一批。如今皇兄深居简出,皇宫也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