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离开,他问赵寥寥:“师尊怎得就收了旁的弟子,先前明明答应过我不收的。”
赵寥寥道:“哎呀,还不是因为刚好瞧到赵渺渺喜欢嘛……就,一时脑热,便抢先她一步。”
女修说到最后有些食言的心虚,但看青年冷着一张脸,又理直气壮起来:“左右不过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当块石头似的放角落就行了。”
但那并非普通的石头。
宿华眉头紧蹙,想告诉她这块无关紧要的石头,以后会变成压碎二人的大山。
可他张口预说,那些整理好的词句像是被无形之力阻挡,尝试数次都无法出声。
赵寥寥见他欲言又止,也有些不耐:“那大不了过几日我将他还给赵渺渺便行了。”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宿华见她生气,忙忙道歉解释,又想起先前秘境之事,便与对方商议:“过段时间的小重山秘境,按照次序本该弟子去进,可否与师尊换个顺序,师尊去小重山,弟子去九重天?”
赵寥寥:“也不是不行……”
对上女修探寻的目光,宿华解释道:“那几日,弟子与钰师叔祖有些道义要论。”
赵寥寥不疑有他,自然答应。
宿华心事沉重,当即便去拜见了钰算子,思虑半晌,犹豫着问出重生之事。
“重生?”
儒修琢磨着这个新词,停下斟茶的手,敲了敲了桌面:“倒是新鲜,且令人怯怕。”
人生天地间,虚空中来,虚无中散,朝生暮死。
唯一能够打破这般天道铁律的,唯有修行一法,忍受修道之路的枯燥寂寞,最后破碎虚空,跳脱三界外,方得长寿永存。
但若有人可以重来一次…不论他曾是何等人物,都将会引起所有修士的讳忌。
钰算子直言直语:“怎的突然问起这般惊世骇俗之事,莫不是?”
宿华:“是。”
钰算子捧着茶盏送进嘴的动作停了,他抬眼瞧了表情严肃不似玩笑的青年,抬指一挥,邀星殿二十八层门窗通通关闭,还在里的弟子都被阵法赶了出去,由顶层塔尖开始,金色结界瞬时覆盖了整座殿塔,隔绝一切。
做完这一切后,钰算子心音入耳:「详说。」
关于阙鹤的一切都无法倾告,但关于自己的事反而可以全盘托出,宿华将自己重生两次的事告知对方。
钰算子:「所以你觉得自己死而复生,其因果是何?」
宿华沉默了一瞬:「弟子也不知。」
钰算子把玩着茶盏,三世书在他眼前飞速翻页,待顺逆两次之后,他点向其中一行字:「宿华,重生二字,无非便是重新来过,你心有执念不甘,所以才从天道手里偷得一线生机。」
「只是这生机如蛛丝,蜉蝣撼树罢了。」
宿华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那里系着储物袋,最里面的夹层妥帖放着一条已经洗的发白的发带。
那是赵寥寥送他的第一条发带。
宿华勾勾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来:「蜉蝣撼树也好,自不量力也罢。钰前辈也说了,是我心有不甘,执念如此,到了这般地步,那便试试,能不能改了这天道,变了这命运。」
钰算子肃然:「逆天而行,当心粉身碎骨。」
宿华起身推开窗扇,瞧着外面春色满目,生机勃勃,开口道:“那这几块破骨头倒也划算。”
第三世。
久年失修的庙宇发出难闻的潮湿发霉气味,少年身上的白衣被污血染红大半,这会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气息微弱仓促,伤的不轻。
佛祖像身上的金铝早就脱落,连身形都缺失了许多,但依旧眉眼低垂,慈目怜悯地看着庙宇中的二人。
宿华弯腰捡起蒲团上的发带,握紧在手中,起身瞧着佛像的与愿印,过了许久才开口:“阙鹤,一命偿一命,你总该是懂的。”
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但你所欠的可不止一命,让你这样白白死掉,实属不够划算。”
阙鹤吃力的抬头,额头的血滴在眼皮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我不欠谁的命。”
少年语气生硬:“因果轮回,我只是一报还一报,师兄难道要手刃同门?不怕道心受损,宗门责罚?”
“这些不劳你操心。”
宿华哼笑一声,将阙鹤踢上他的飞剑,往一处方向而去:“哪里需要我亲自来,这世间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
刚下过一场雨,林风中带着泥土的味道,宿华目不斜视地御剑而飞,阙鹤被绑在剑尾,枝丫拍打在他脸上身上,不多时便划数道破口子,看起来好不狼狈。
宿华听着对方皮肉被抽打时打出的啪啪声,心中那股暴虐感终于些微散了些。
他又失败了。
上一世,明明已经调换了两人入秘境的顺序,可是最后的结果依旧与第一次一样。
明明时时刻刻盯着对方,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瞬,但在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