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率先站起身：“好了好了起来吧。”
青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别。
第二世。
阙鹤双手握住剑柄，吃力地想起身，却低估了这位师兄——毕竟是剑修第一大师兄，哪怕他重生一次，凭借上一世的记忆学习修行进度飞快，如今和他直对上，也是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下一刻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赵寥寥神魂四散之地。
剩下的责备却在对方的眼泪中吞回下肚。
过了许久，宿华才缓过心神，放开赵寥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垂头道：“弟子失礼。”
宿华突然想起那个被他当做噩梦的噩梦，如今一切都如梦中一样，一一成真。
说是最喜欢其实也不尽然，只是他上次下山时路过一处窑厂，亲自烧了这么一口花瓶，又折了春柳，回来带给赵寥寥，对方很喜欢，便摆在桌上，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他的心意。
阙鹤：“黑山的一处破庙里。”
半月后，当宿华看到赵寥寥带着阙鹤进了屋，与他说:“喏，你要的师弟。”时，宿华费了许多力气，才忍住了将对方一剑击杀的冲动。
赵寥寥从窗外探出头来，看看地上狼藉，又看看宿华：“好你个宿华，竟敢打碎我最喜欢的花瓶！”
“……她哪里对不起你。”
似乎是，早已厌倦了一般。
她拉着宿华站起来，又抓着他的手瞧：“还不用灵气自愈？白白流这些血作什么？”
青年问出了这个在那场噩梦中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不明白，不过是有名无分的师徒关系，怎么就会落的如此下场。
……
而他杀她时，对方甚至没有反抗——
待到
青年啐掉喉中发咸的血，抬剑指向阙鹤额头。
他向前一步，逼近阙鹤：“阙鹤，你竟胆敢弑师！”
少年突然有些恍惚，他与宿华对上胜负不过两分，而赵寥寥作为宿华的师尊，修为理应在他之上，为何轻而易举地就让他掠了去？
但性格向来温润的青年，比起恨意，更多的是无措——
桌上摆了只烟青色的细口花瓶，里面插了几枝柳，被宿华不慎挥下桌时，发出粉身碎骨的响声。
自己怎么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宿华抽回了手缓缓握紧，掌心中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一切又重新来过了。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青年这样脆弱的语气已经很多年不曾听过，赵寥寥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任由抱着。
这便是放过他了。
赵寥寥：“……”
“宿华？！”
宿华张手将人抱进怀中，感受对方的温度，开口时语气哽咽：“师尊……”
黑山在十九州极东之地，与衍宗差了十万八千里，御剑而去也要好几日。
双膝又重重地跪在地上，少年放弃了起身的想法，仰头看着雨中的青年：“既然如此，今日要么你杀死我，为你的师尊报仇，要么我杀死你，让此事烂在泥里，再无第二人知晓。”
见阙鹤不言，宿华徒然放下了剑，收了灵力：“她在哪？”
宿华不自觉揪紧了袖口，布料在他指尖皱成一团，惹得赵寥寥好奇：“昨日从山下回来时还好好的，今天就痴言傻语，莫不是在山下被精怪勾了魂吧？哎呀呀，这可不得了。”
赵寥寥一惊，翻窗进来捉住他的手腕，掰开手指，将碎瓷都捡了出去：“你好端端的这是——”
阙鹤沉默了一瞬，不愿多言，毕竟重生之事惊世骇俗，是他最后且唯一的底牌，若是轻而易举便交代出去，怕是后患无穷。
赵寥寥：“糊涂了吧，半月后才是宗门开山收徒的日子呢，怎么，你想我给你收个师弟师妹？”
赵寥寥伸手替青年擦了泪，声音软了下来：“哭什么呀？”
五日后，宿华的魂灯灭了。
宿华怔怔地看着赵寥寥，女修在他的目光下，本来故作生气的表情也渐渐收敛：“哎呀我就这么一说……小心手啊。”
他颤声开口：“师尊的魂灯灭了……我追着她最后一丝灵气寻她，却追到你身上。”
比上次提前了……
青年猛地蹲下身去捡碎片，指尖颤地不成样子，最后一把握住，任由尖锐的瓷片划破手中，血从指缝中涌出。
雨水急促，水珠凝在宿华的睫毛上，顺着眨眼的动作落下来，像是涌出的泪。
阙鹤总算松了口气，卸力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痛的厉害，如同被千斤之力碾了一遍。
灵力在剑身缠绕，只需他下定决心，下一刻少年便会被刺穿神识，灰飞烟灭。
宿华未受伤的那只手揪住了女修衣袖，抬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她：“师尊可有收新弟子？”
阙鹤一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