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中午蹭饭、下午睡午觉,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提走的事。
午饭后有些疲倦,胡善祥习惯班躺在交椅上闭目养神,休息片刻。心想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了又痞又赖朱瞻壑的衬托,朱瞻基简直太顺眼了!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平缓的脚步声。
胡善祥还以为是送解暑绿豆汤的杂役,闭着眼睛说道:“就放在桌上——蚊香燃尽了,劳驾续一根。”
擦的一声,是火折子的声音,有人在点蚊香。
胡善祥皱了皱眉头,“怎么改了风向?烟熏火燎的,你把香炉搬到下风处。”
来人照做,脚步声往门口而去。
说了几句话,把瞌睡给说走了。胡善祥想起案头比人头还高的账本,天生劳碌命啊,快起来干活。
胡善祥睁开眼睛,看到往门口走的人居然是朱瞻基!
“太……太孙殿下?”胡善祥赶紧从交椅上站起来,“对不起,微臣不知道是殿下。殿下所为何事,还请吩咐微臣。”
朱瞻基指着案头的茶叶包,“皇上赐给我夏茶,给你一份,解暑解乏——我刚才听梁君说世子扯着你的衣袖不放,你……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我这就把他赶走。”
梁君“告密”,朱瞻基表面平静,实则暴怒,非要与我同塌而眠也就罢了,居然敢对我的女官动手动脚!
这包御赐的茶叶有安抚之意,又涉及女孩子名节,不好假手于人,所以朱瞻基亲自来送。
来到她的值房,却被当成了杂役,指使他做事,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朱瞻基晓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干脆将错就错,点蚊香、搬香炉,储君之尊,除了皇爷爷,他还没这样伺候过另一个人。
但奇怪的是,做这些事情他并不觉得屈尊或者违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胡善祥没有告诉朱瞻基,是因她觉得朱瞻壑扯袖子的举动没有调戏的意思、并非男人对女人不可告人的欲念,朱瞻壑就像一个被宠坏的熊孩子,非要和她斗蛐蛐玩耍。
胡善祥看着茶叶,一时不知该去劝阻还是坐视不理。
最终还是追上去,心想千万别打起来啊!
皇帝若知道两个平时兄友弟恭的乖皇孙为了一个小小女官打起来了,我怕是要被视为红颜祸水,轻者丢官,重者丢命啊!
赶到客房里,朱瞻壑已经被朱瞻基从床上拖起来了,元宝慌忙扶着自家主子,“太孙殿下,我们世子爷还没睡醒呐。”
朱瞻基冷冷看了元宝一眼,“出去。”
元宝忠心耿耿,当然不肯,梁君带着顾小七和陈二狗把他半请半拖的拉出去了。
客房只有兄弟两个,还有刚刚赶过来的胡善祥。
朱瞻壑揉了揉眼睛,“中午还吃了我打的兔子,不会这么快翻脸吧,我干什么了?”
“你……”朱瞻基顿了顿,“你对胡女史无礼。”
“我什么时候对她无礼了。”朱瞻壑一脸无辜,“胡女史,你来了,你自己说,我怎么对你无礼。”
无论如何,朱瞻基为我出头,我应该站在他那边才对。
于是胡善祥说道:“我希望以后我说‘不’的时候,世子殿下不要勉强我,扯着我的衣袖不放。别人不知道我是女子也就罢了,殿下明知我是女儿身,依然如此,此举……当然无礼。”
朱瞻壑说道:“我就是闹着玩,没有恶意。你觉得不舒服,就跟我明说嘛。”
胡善祥说道:“我当时说了很多个‘不’字,说军中禁赌,殿下非不听。”
“好了好了,我道歉。”朱瞻壑插手一躬,“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朱瞻基看着胡善祥,胡善祥说道:“这次我原谅世子,下不为例。”
朱瞻壑对着朱瞻基一笑,“你看,我们和好了,我能睡个回笼觉吧。”
朱瞻基继续把朱瞻壑往外推,“我是你大哥,教训你天经地义。你回去反省一下轻浮的老毛病,我不留你了。”
朱瞻壑这才晓得朱瞻基动了真格,“你别小题大做,乘机欺负我,我告诉皇爷爷去,大哥忘了兄友弟恭。”
通常最后一句话很有效果,但是这次朱瞻基不怕了,冷冷道:“弟弟举止轻浮,对哥哥的手下无礼,若当哥哥还惯着弟弟,就是包庇纵容。你尽管去告状,看皇爷爷罚你还是罚我。”
朱瞻壑被推到门口,还差点被门框绊倒,他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终于看到大哥摘下面具,这一趟来的真值,不虚此行啊。”
梁君早就把他们来时的马匹牵过来了,“送佛送到西”。
朱瞻壑不再纠缠,翻身上马,和元宝一起奔驰而出。
终于把这个瘟神赶走了。胡善祥长出一口气,客房传来蛐蛐的叫声,朱瞻壑走的匆忙,忘记拿蛐蛐笼子了。
胡善祥走进客房,看到朱瞻基盯着笼子看,方才横眉冷对的表情消失了,眼神柔和。
原来朱瞻基也喜欢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