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剑薄唇紧抿,开口道:“诸位,现在必须出发,所有人都上车,若执意停留,黑骑不会勉强。”
他看向副将,坚定道:“领路,出发!”
人群顿时一片躁动,沈剑在大家心中一向通情达理,这次却十分不近人情。
随着板车开动,队伍中的哭声变得更大了,沈剑没有理会,将老夫人与姬明镜扶上了车,轻声道:“祖母、夫人且放心,我定会保你们平安。”
姬明镜一把握住沈剑的手,眼巴巴看着他:“将军也上来吧,我们可以乘一辆马车。”
沈剑唇角微勾,星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语道:“镜儿,谢谢你,保重。”
说罢,他跳下马车,将五花大绑的刚涂提在手中,翻身上了马,与转移的队伍逆行而去。
刚涂一语不发,表情Yin鸷,如蛇般冰冷的视线扫过朝这边张望的姬明镜,咧开血腥的笑容,朝她舔了舔嘴唇。
姬明镜不由自主一抖,背脊顿时发凉,不对,这不对,北凉人既然来了龙祁,怎么会只带一小队骑兵,难道……
她一骨碌爬起来,果断道:“老夫人您先坐,将军他在往回走,我跟上去看看。”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苍老的眼中带上了悲意,道:“镜儿听话,我们先走,剑儿有自己的事要做。”
姬明镜急了:“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他带着刚涂,是去给我们断后吗?”
老夫人看向长长的迁移队伍,哑声道:“他是将军,自当守护龙祁的百姓,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浪费他争取的时间。”
姬明镜怔住,肩膀轻微颤抖,胸口涌动出一股酸意,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北凉人还会再来,沈剑只带了数十人马和一个俘虏,能撑到几时?
她本能地打开了法眼,老夫人头顶有红色与白色的气团缠绕,红色是玉佩带来的福气,白色是她自身的灵气,这些应该足够她撑过这次意外。
而窗外,沈剑离去的方向,姬明镜几乎不需寻找,便发现了那团铺天盖地的黑气,浓郁的怨戾之气将沈剑整个人罩在里面,就连他身下的马匹也看不见了。
姬明镜腿一软,蓦然跌坐在地,捂住嘴,整个身子发起抖来。
记忆中,二十五年前的万福镇,那位以一己之力救下寺院众人的寂尘公子,他死去的那天,就是这般乌云罩顶的模样。
身为天煞孤星命格,沈剑注定不得善终,今日,就是天道给他安排的死期。
“镜儿,你没事吧。”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她,“打起Jing神来,我们还不能倒下。”
姬明镜晃了晃头,从开启法眼的眩晕中恢复过来,深呼吸几口,渐渐找回了理智。
她是修士,会许多法术,刚才她成功让刚涂摔下马,她还可以做更多。
想到此处,姬明镜眸中渐渐有了光彩,看向老夫人道:“我不走了,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助将军离开。”
说罢,她掀开车帘,用障眼法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灰鼠,跳下车,朝沈剑的方向急奔而去。
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跟前,怔愣许久,最后紧握住那块羊脂玉佩,红了眼眶。
远方,马蹄声渐起,绿茵茵的草叶被数不清的铁掌踏过,零落成泥。
粗野的号角声响起,象征着噩梦的旗帜飘扬,北凉人的兵马如山呼海啸般出现在视野中,前排的士兵挥舞着马刀,看着远处守在山道,零星站立的几名黑骑,兴奋地露出了嗜血笑容。
沈剑一手持着长剑,一手提着刚涂,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看向滚滚而来的大军,面不改色。
北凉士兵认识他,嚣张地喊起了口号:
“夺龙祁,杀沈剑!”
“夺龙祁,杀沈剑!”
……
姬明镜隐在一块山石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局,表情凝重。
当第一批北凉骑兵来到沈剑百米之内时,她运气灵力,点燃了马儿脚下的枯草,形成一道足有半米宽的火线,将通往山道的路隔离开来。
北凉人没想到会有变故,来不及勒马,受惊的马儿四处乱窜,打乱了前进的队形。
身着金甲的北凉王子微微惊讶,下令停住,Yin鸷的视线看向被火线护在后方的沈剑,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高喊道:“沈将军,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诡道手段,莫非你觉得,点个火,就能吓退我的骑兵?”
北凉士兵听闻,纷纷恶意大笑起来,他们已经看到了沈剑的孤立无援,就算他将山道都布置好陷阱,也不可能拦得住这黑压压的大军。
就在此时,艳阳高照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白色的雷光从天而降,劈在山间一块巨石附近,在场的凡人看不见雷光,浑然无人在意。
一声细弱而熟悉的闷哼响起,沈剑从容的表情微变,转头看向巨石,咬紧了牙关。
在旁人看来,山石前只是一只抽搐倒地的灰鼠,而在沈剑眼中,那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姬明镜蜷缩在地上,额上俱是冷汗,身上的衣袍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