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医来了,宋大人便一脸平淡地转身离开,郭大人问她去哪,她似笑非笑:瞧一眼萧峣去。
顿一顿,她想起来些什么,回过头问:赵徵受了刑,萧峣那边儿呢?
郭大人摇一摇头,意思是陛下没吩咐。她笑一声,颇有些叹惋的语调:那还真是可惜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远了,步履匆匆的模样。
郭大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抬眼一瞥赵大人,这人已经醒了,眼皮耷拉着,一副苍白模样,唇角微微翘起来,仿佛有什么欢喜压抑不住,源源不断往外冒一样。
宋隽已经走到了外头,脑海里想起萧峣托郭大人带给她的话来相信宋小将军能查出真相,什么真相?
她一拳头抡在萧峣脸边儿,轰然一声响,墙灰都震下来几块儿,她压抑着声音吼人:我能查出真相?萧王爷,你准备了什么真相叫我查出来?
如今的真相绝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帝王为了个臣子,和他国的王爷图谋,构陷旁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十足十的丢人,既然如此,那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佐证赵徵的清白,好把人放出来?
萧峣微笑,抬手捏着她手腕,想挪开没挪动,笑一声,抚上她手腕,动作轻柔,眉梢眼角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小将军,别恼,不过是信赖你,所以说你一定能明察秋毫,我如今身陷囹圄,能有什么深意呢?
宋隽冷笑一声。
我房里的那封书信、赵徵和你那倒霉弟弟互通的书信,仿造字迹的都是你手底下的人哦,我还忘了,还有陛下那儿的一封,你既然一开始便不是为了构陷我,为什么还要叫初二塞去那封信?
萧峣微微笑出来。
殿帅原来都知道。他笑容里搀着怀念,不干不净的,看得人膈应:果然不是从前的宋小将军了呀,长大了。
他说着抬手要摸一摸宋隽的头,宋隽身子往后一撤,抬手拧住他那手腕儿,稍一用力,差点儿给他拧断了。
萧峣脸上带着笑,满眼的Jing明算计,手腕被人拧着也面不改色,笑眯眯问:殿帅不把我放出去,是怕我散播什么流言蜚语么?今日是我关进来的第几天来着?
他笑:殿帅现在再来套我的话,会不会晚了些。
宋隽瞳孔一缩。
他笑:殿帅查出来了罢,陛下与我那二弟弟,看我不顺眼,合谋构陷我和赵大人,只可惜牵连上了你,倘若这事情叫旁的人晓得了,殿帅你与红颜祸水何异呢?我这个可怜人,只是英姿神武了些,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凑过头低声说:或许旁人忌讳起你来,我便能娶你回去了?没事,殿帅,我不忌讳你的。
从他入京那日起,层层铺垫造势,步步为营设套,到如今君臣离心、满城风雨。
宋隽按着腰间的刀,嘴里淬血: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敢这么作,不怕回不去合黎,白白叫你的二弟弟捡了便宜么?
萧峣笑:怎么会呢,都说了,我信你一定查得出真相,还我一份清白,毕竟,我当真是什么也没做过不是?
他手在她手腕上来回抚摸:若真回不去,死在你手上,那样也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下一刻,宋隽一拳头抡过去,气势凌厉,堪堪停在他眉梢。
萧峣眉眼带笑,静静注视她。
他笃定了自己杀不得他。
这些年国朝休养生息,没养回来多少,合黎摆脱灾害后倒是兵多马壮,他一个合黎王,现在什么居心未可知,回去纵然是个变数,也不一定真有战事。
但一旦他被杀了,那只怕就真要乱起来了。
况且,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做。
从头到尾,他至多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和帝王合谋不是他,陷害赵徵不是他,从头到尾,他甚至还算是个受害者。
他是不能够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京城里的,宋隽不得不要把他放回去,不然,只怕明日就有大军压境。
半晌,宋大人收回手臂,狠狠一拧他手指,咔嚓两声,那手指耷拉下来。
萧峣嘶一声,揉捏着自己手指。
殿帅怎么心狠成了这个样子,这京城的水土,看着也不怎么养人,把我那可爱灵动的宋小将军,养成这模样。
宋隽没理他,转身出去。
身后人长长笑出声,问她说:殿帅,你背上那道伤口可还疼吗?每每午夜梦回时候,我心头这道伤疤都还隐隐作痛,叫我想你想得发狂。
宋隽充耳不闻。
她脸上的神色原本凝重,重见外头天日的那一刻,忽然轻松下来,哪还有在里头时候一星半点儿走投无路时候的焦急惶然模样。
当夜,过了火禁时候,金吾卫忽而抄检了大批茶馆民宅,殿帅亲自领着人,无论老幼挨个儿认清了脸,客客气气把人关进了牢狱里头去,经她特意打点,悉数关去了萧峣旁边。
又微微弯着眼笑,说:萧王爷别急恼,此事是你二弟做的,我已悉数查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