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间炼狱!
每个在天魔之祸活下来的修士都如此确信。
开始时没人察觉有什么不对。
仙门同魔宗本就积怨颇深,两边的化神老怪不过是忌惮着彼此存在,才心照不宣的鲜少出手,维系着修真界岌岌可危的虚假平和之象。
不说仙、魔两道互相倾轧、杀人夺宝之事已是常态,同道之内为逐利而刀剑相向的事难道就发生的少了?
魔修向来信奉“损不足以奉有余”,宗门内部更是放任门中弟子互相残杀、夺取资源,哪个小家族若没有把传承法宝、独门心法藏严实,被哪里的散修大能看上了,或许便是一场灭门之灾。
仙门那些“吸风饮露”的灵修倒没有那么不讲究,只要定下供奉,求他们庇护的城池、王朝自会乖乖奉上天材地宝,收了灵石,他们自会出力,可若是交不上……
不过是一些散修没了踪影,几个小门派失了音讯,又多了些喜好杀人的入魔散修——修真界发生这种事情,多寻常。
当那些大能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蛰伏已久的天魔之种已然在修真界引发大乱。
被天魔之种彻底寄生后,修为低的修士会沦为只知厮杀的行尸走rou,而修为高的修士能成为寄生天魔意识的傀儡,借原本的身份蛰伏下来,再趁机散布魔种。
这些傀儡待时机成熟,激发潜藏的魔种后,便可驱使一群数目庞大而又不惧死伤的怪物,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灭此界的战力,轻易将此界收入囊中。
可有一人打乱了它们的计划,统御所有魔门,掀腥风血雨,强令灭杀天魔宿体,并处理了所有潜藏魔种的魔修——大衍魔宗,林妄言。
这个男人绝对掌握了识别天魔之种的方法!感知到布在魔门的暗子被一个个拔除后,它们惊惧异常,提前激发了魔种。
大衍魔宗并没有封锁消息,仙道却只以为这是林妄言为夺取魔道之主地位所找的借口,甚至已暗中准备应对日后一统的魔门。
于是,不过一日,几大仙门连同庇护下的大城便成一副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之景。
瞬息间,四周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化作了魔物,嘶吼声响起,便有数人殒命。
这些往日里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士为了活命,毫无风度地同魔物厮杀起来。
魔门乐见其成,但仙道的人死光了,他们也会被魔种波及,又迫于新任魔道之主的威势,只得同仙修一同对付起了那些怪物。
妙法宗,那位鲜少现于人前、已然时日无多的太上长老竟也成了寄生的傀儡,眼中毫无感情地屠戮着自己宗门的弟子,化神期的修为使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都变得苍白无力。
在整个妙法宗将要被屠戮殆尽之时,一柄漆黑长刃穿透了他的胸膛——魔刀·隐锋!
它的主人将它拔出后,与那成名已久的化神大能瞬息间便已战了数百来回。
一场昏天暗地的打斗过后,魔刀吸食了化神修士的血rou,已然往更高层次蜕变。
那些妙法宗弟子化作的魔物似乎察觉到了魔兵之主胜后损耗不小,宛若捕食猎物的鬣狗朝男人袭来。
却见那人立刀静峙,深吸吞吐间,那些魔物就好似被凭空吸食了气血Jing元,身躯逐渐干瘪倒下,男人身上的伤也以rou眼可见之势恢复,他举刀一挥,刀势便化滔滔魔焰,将残存一息的魔物化为灰烬。
焚尽残尸后,那些怨魂竟向男人俯首称臣,那位枉死的化神大能亦赫然在列!
“为吾,除去眼前所见之敌。”男人如此命令道。
域外天魔之祸,自此之后逐渐消弭。
有幸于这场祸事中见过那位妄言宗主的修士大多深陷心魔。
他们已分不清,究竟是被魔种寄生沦为可怖怪物的非人之物更令人畏惧,还是那位玩弄死生、执掌黑焰的魔道之主更加可怕。
“您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少年行于途中,心里愈发不解。
少年持长孙修言所予信物到了他隐居修炼之处。
他强压心魔出关后勉强入了元婴期,本想早与义父诉说情意,之后任其责罚,未曾想遇上了魔祸,期间又听闻义父与大衍宗主间的风流韵事。
“他们还没有举行结契大典,我还有机会。”少年如此对自己说道,不知是想说服自己些什么。
结界感应到信物后,露出个可供一人进入的入口。
少年走过一段林间小径,来到一处山间幽居前,步入玄关时,忽听见一阵陌生脚步,便见一个陌生男人从里屋里走出。
那男人只披着一身单薄外袍,衣襟大敞,腰间胡乱系了根月白缎带,和那黑袍搭在一起扎眼的紧,少年眼尖识出了这缎带的来处——这分明是他义父的束发之物!
“妄言……宗主?”少年语带一丝绝望。
男人没有反驳,只是问他来此处寻长孙修言何事。
“他身子现在不舒服,好不容易睡着了,有事同我说便可。”
“我……”少年好似觉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