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无灯,智能电动窗帘接收到感应,滋滋声缓慢拉开,光怪陆离的灯火涌入,如地狱业火般淌满一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熊霁山低着头,慢慢举高双手,反问她: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刀尖好似哪只毒蛇淬毒的獠牙,Yin冷星芒从他的胯下往上游移闪烁,经过鼠蹊部位,到脐上三分,到左胸口,最后紧贴着颈部动脉,随时要深扎进去。
春月眼帘半阖,朝他脖侧吹了口气,嗤笑道:我怎么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若是你能瞒得过我
尾音在喉咙里弯弯绕绕,许久才道出接下来那句话:那就是你的本事,我还得夸夸你。
熊霁山凝视着她的眼睛,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率很正常,即便脖子上搁着把匕首,也依然冷静。
没有,没什么瞒着你。
春月姿势没变,侧过脸,将耳朵贴到男人硬实温烫的胸膛上,听了一会心跳,才缓缓站直身,银光一闪,手里的折刀便收了起来。
她狡黠一笑:心脏是没讲大话,但你这肚子不老实啊,咕噜噜的,今晚还没吃饭?
熊霁山一怔,脸颊忽的涌起温度,一时竟有些发窘。
春月打了个哈欠,伸手按亮灯光主面板,瞬间房间亮堂起来,仿佛刚才在昏暗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走向沙发,从矮几上拿起房间送餐菜单,递给身后的熊霁山:你看看自己要吃什么,我要一份汉堡,今晚我也还没吃,饿死了。
好。熊霁山伸手接,却发现春月没有松手,紧紧抓住了黑皮本子的一角。
他抬眼,又看见那双带着探究打量的黑眸。
舌尖舔过略尖的虎牙,笑意没进到春月的眼里:既然是秘密,你可要收拾好了,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认识那么多年,别最后弄得太难看了啊,阿山。
阿山。
阿山。
脑子像被雷劈过,轰一声,一片空白。
熊霁山突然觉得,无论他们做过多少亲密的事,他也从没有看透过面前的女子。
他看过春月好多次脱下面具的样子,她发脾气时像个小孩,喜欢吃快餐,喜欢把吸管咬得融融烂烂,喜欢迪士尼那头熊,随心所欲,只凭心情做事。
熊霁山以为这就是春月原来的模样,可却在这时不禁心生疑问。
假如说,这也是春月层层面具之一呢?
春月松了手,语气又恢复成懒散轻松的样子:我去洗澡了,刚才着急下楼还没洗,身上都是别的男人的味道
等到浴室门拉上时,熊霁山才动了动身子。
脚步有些晃,心脏很沉很重,好似一鼎生锈破口的大钟挂在胸腔里,每一次搏动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好像一瞬间就将他拉回到了当卧底的那些年,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慮,每一个举动都要在脑里排练许多次才敢做出来。
演啊演,扮啊扮,慢慢的就忘了自己是谁,以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
春月把自己关进桑拿房里,焗出了一身汗,红透的皮肤像成熟蜜桃,轻轻一掰就能淌出汁。
再开了按摩浴池,潜进水里闭了会气,她才冷静下来。
熊霁山心里有事,她不是今晚才知道,她从来不问,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在意。
只不过是一个让她省心的车手而已,她没必要去窥探对方不想公诸于众的秘密,春月是这么想的。
但她还是问出口了,这让她很懊恼。
熊霁山的目标肯定不是她,如果想要殺她,有太多次机会他能下手了,可他没有。
一向让她省心的男人,究竟在计划着什么呢?
她叹气,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客厅已经空无一人,矮几上留着一纸条。
「我去开多一间房,明天八点喊你起床。」
熊霁山的字很端正,没有不拘小节的龙飞凤舞,与他粗矿的外貌相差不少。
春月嗤了声,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再过五分钟,房门有人敲响,是房间送餐,送来的有她想吃的汉堡薯条,一份双球雪糕,还有熊霁山帮她多要的一碟番茄酱。
咬着汉堡,春月拿遥控器胡乱按。
半夜的外国电影频道正播着一部R级恐怖片*,女主好像是个新娘,身上的洁白婚纱早已沾满不知道是谁的血浆脑浆,像抹快要消失的白色幽灵在古堡豪宅里四处藏匿逃窜,躲开丈夫家人的追殺。
电影已经来到了后半段,女主逃到马厩,却在那里遇上一个手持手枪的小男孩,小男孩身穿睡衣,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手抖成帕金森,但还是一枪崩穿了女主的手掌。
春月起了兴致,想起校外实习时的大逃殺。
那时她不到13岁,身材瘦小,每个人都把她当成第一个目标,她东躲西藏,往脸上涂满泥巴,匿在树丛里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