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马七月底的傍晚温度有些冷,树叶低鸣,风吹起青草香,拂过经历多年日晒雨打的沧桑墓碑。
爹地,妈咪,我和哥哥来看你们啦。石心敏上身前倾,将膝盖上的花束放至墓前。
石白瑛扶着她的轮椅把手,安静看着面前相连的两块墓碑。
与许多墓碑不同,面前的墓碑没有雕刻任何花边和图案,连出生年月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名字和逝世年月。
左边的是Olivia Lee,是石白瑛的养母,也是石心敏的生母,李娅,死于1998年。
当年石白瑛10岁,石心敏6岁。
右边是Sam Shek,则是石白瑛的养父石森,死于2003年。
他也是石白瑛这辈子殺的第一个人,是石白瑛的毕业考。
石心敏今天Jing神还算不错,与父母聊了许久,直到天边的蔚蓝开始被红霞驱逐,石白瑛才低声提醒她要注意时间。
哥,你怎么没跟爸爸妈妈讲讲话啊?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石心敏嗓子有些哑,咳了两声。
我有什么好讲的?不都是那样吗?石白瑛递给她保温杯,再推着她往墓园出口走,声音懒懒散散:接活,跟踪,吃饭,殺人,收钱,睡觉,就跟爸妈他们以前的生活差不多啊。
可爸爸妈妈还有我们两个啊,要是你和爹地一样,也找个同行组建一个家庭,生两三个小宝宝你们要去工作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们看着小宝宝的石心敏边喝水,边给哥哥提意见。
同行?
石白瑛仰起头,看见那已经挂在天上、但还没完全显露出样貌的月亮,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小疯子。
没见她快两个月,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活?还有没有到处撩男人?
但石心敏提的建议未免太荒谬了。
他和小疯子?结婚?家庭?生孩子?!
石白瑛扯起嘴角笑笑,对这提议不以为然: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别说小孩,我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结婚了。
为什么啊?你的女朋友们不会总问你什么时候娶她们吗?石心敏垂着头,刻意在们字上加重语气。
石白瑛单手推轮椅,另一手屈起指节往她后脑勺用力一敲: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们了?喝你的水,别说话了。
石心敏摸着后脑勺嘟囔着好痛哦,保温杯里漫起的热气掩住了她得到答案后心满意足的笑容。
刚开车没多久,石心敏就睡过去了,石白瑛在路边临时停下车,走到后排座替她盖了条毯子,再重新启动车子,往旧金山方向开。
科尔马是旧金山南边的一个小城市,城中常住人口还不到两千,但却有着大大小小若干个墓园,地下埋着超过150万个亡灵。
在这个地方,死人的数量比活人还多,路上的车辆三三两两,路灯也不甚明亮,昏黄得如石白瑛脑海里的回忆。
快路过一家殡仪馆时,他稍稍放慢了车速。
这原本是石家开的殡仪馆,如今早已易了主。
表面上,石家与小城里大多数人一样从事着丧葬业,为周边城市的华人提供殡葬服务;而实际上,两夫妻都是职业殺手。
直到石森去世之后,两兄妹才离开了科尔马,搬到旧金山居住。
石白瑛一边开始子承父业,以养父「宙斯」的代号接活,一边拉扯着妹妹长大。
开始的日子并不顺利,即便当时15岁的石白瑛已经被父母训练了8年,但委托人们见「宙斯」变成个毛头小鬼,都纷纷去找别的殺手,石白瑛只能接到一些低价的单子。
直到在一个雨夜里,石白瑛从四公里外将殺死养母的殺手一弹爆头,他才开始名声鹊起。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17年,石白瑛成了行业翘楚,石心敏则去了日内瓦定居,说是不要留在美国给哥哥拖后腿。
与安静的科尔马不同,旧金山城区灯火通明,电缆车铃铛声音清脆,车水马龙是地面的星光游行,颗颗星火从斜坡路上倾泻而下宛如火瀑布。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北端,坐落在山顶上的公寓遠眺着横卧在海面上的钢铁大桥。
石心敏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哥哥横抱在身前,她惺忪睡眼里只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但流畅明朗的下颚线。
石白瑛察觉到目光,低头问:醒了?你想回卧室睡还是在沙发休息?晚餐我简单煮个面,很快能吃。
她脸颊倏地一烫,上身挣扎着要石白瑛放她落地:你放我下来!我、我最近吃胖了好多!
石白瑛还真不客气地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不会啊,你比别人轻多了。
别人?
石心敏迅速地捕捉到特定词语,故作自然地试探问道:比起谁我轻多了呀?
一个朋友。石白瑛喉咙有些发紧,那小疯子虽然看着瘦,可身上的rou挺结实,在抱cao的时候还是有些重量的。
他转了身走回客厅,把石心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