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你那时没来,尹元凯说你被黎慎之绊住了,情势危急,我想到的却是……却是之前的兄弟们,比如草蜢。”
反射着银光的锋利餐刀也随即架在了方渺细嫩雪白的脖子上。
尹元凯和黎慎之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惊得呼吸一滞,郑奕却趁热打铁地重复威胁黎慎之道:“这个人质总足以让黎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方渺见他们越变越小,几乎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圆点,乜斜着眼角冷冷说道:“郑奕,你们现在足够安全了,那这场戏也不必再演下去了吧。”
“黎慎之不会让失主报警的。”
方渺没想到他会误会,刚欲解释,就听见郑奕向黎慎之要挟道:“还愣着干嘛?救生艇,药品和淡水食物,等我们安全离开了,我自然就放了你这个漂亮的小情人。”
方渺听到久违的自己人代号,也不禁想起惨死在他手上的警察,心口一阵绞痛,方才逼问郑奕的气势瞬间软弱了下来,拉拢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叹息道:“也对,我一个卧底能取信于谁呢?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黎慎之手下清一色的快艇,速度比水上摩托还快,他们那保命为主的救生船如何也跑不脱。垂死挣扎了一刻钟,五六艘装备了枪支弹药的快艇就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方渺坐在船舱正中央,环顾一圈,发现黎慎之此番带出来的心腹全部出动了,一束极强的白光从对面投射过来,黎慎之站在那光下,朝他伸出手掌:“方渺儿,该回家了。”
“呵,你演了半天的戏,就是为了把我挟持在手里?”方渺不意外的说道。
尹元凯掌控着救生艇上的船舵,按照指南针和地图的索引,预备提前在西班牙海岸登陆;郑奕一把揪着方渺的头发,餐刀抵在他颈部动脉上分毫不离,阴鸷的目光直盯着游轮上的一干人等不放,尤其是为首那个气势万千的男人,黎慎之。
郑奕想通这些关节,脸色不由地一变,滑稽戏似的咧嘴大笑道:“妙!妙!方师兄不愧是在黎慎之这老狐狸身边卧底最长久的人,这脑筋果真不是旁人可比的。”
“只是为了借我脱困?在船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出卖你们?”方渺连续发问,不给他半点打哈哈蒙混过去的机会。
劝完这头,他依言走向郑奕,在距离他和黄志泽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淋雨的感觉很不好受,方渺蹙着眉,酝酿着斥责郑奕的言辞,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没开口,就突地眼前一花,手臂上涌起一阵大力拉扯。
委顿地坐在狭窄船舱内,抬眸看着满天夜幕,雨停了,星星却还没出现,天空黑得摄人:“我原想你活着的消息仇云不知道,偷船是不会被他们察觉的。所以我才大着胆子偷了一些珠宝,一来方便你们上岸换钱,有足够的资本从西班牙离开;二就是……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失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报警搜查,他们船上的军火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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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元凯虽然不是方渺同一所警校出身,但他调任过来时也曾听说过方渺的经历,跟着郑奕一块儿拍马屁道:“我就说方哥不是背信弃义的主儿,咱们在警徽下宣的誓,方哥怎么可能会忘?”
“可黄志泽一贯看他不爽,第一次起航就出了事,铁定会说动他父亲再三考虑跟黎家的合作。”方渺补充道,他这一步无论怎么走都是给黎慎之埋下一颗无法忽略的地雷。
郑奕如梦初醒般松了刀子,赔笑道:“对不住,又借你脱困一次。”
他顿了顿,又嗫嚅着说:“你本来就是奸细,背叛、出卖对你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不是吗?”
黎慎之一挑眉毛,面不改色地挥手让仇云去准备。
夜雨稍霁,巨型游轮玛丽公主号停泊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中,宛如一头白鲸死气沉沉地漂浮不动,数道浪花从这头白鲸的腹下排开,马达轰鸣声在宁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郑奕玩味地吻了吻他的侧脸,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磨蹭着说:“谁让你太狡猾,尹元凯又太愚蠢了。约好了时间却不肯来见我们,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告密?还拿了贼赃来诬陷我们。你倒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保得住黎慎之对你的信任。”
他只好以眼神暗示一旁的尹元凯,看看散落的珠宝、腕表,再看看船员身上穿的制服,尹元凯便不确定地结巴道:“还……还有不准报警!”慌慌张张地把和船员们对峙时打落的贼赃捡回口袋里。
声色地挣脱出来,悄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黎爷还是让我出面吧,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郑奕揶揄地瞟尹元凯一眼,想骂他马屁精,掌好你的舵!别把咱们带沟里去了!突然听得耳边响起高低起伏的海浪拍打水面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比他们的船只还要急促几倍的马达声轰隆隆冲过来。郑奕直起身,眺望着昏黑的远方,诧异喊道:“是仇云!不,不对,是黎慎之!他追过来了!元凯,快!加快速度!”
眨眼间,他就摔进了郑奕怀抱中,而那倒霉催的黄少爷正捂住脖子一屁股坐在几步外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