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问过宁瑜,要不要跟你离开,只可惜宁瑜不愿意,他宁愿爬上朕的床。”
宸帝猜得丝毫不差,宁霜白无言以对。
“如今你故技重施,但你失败了,你低估朕和沈君卿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也低估了朕的能力。朕和摄政王君臣一心,你一计不成,又来一出苦肉计,宁瑜会上当,朕不会。”
话说到这份上,宁霜白不得不认输,叹道:“是我失算,我以为,陛下在江山美人间,会选江山。”
宸帝不怒自威:“朕都想要,也能都要。”
这种时候,保命要紧。
宁霜白磕了个头,主动服软道:“陛下英明,是我班门弄斧,要杀要剐,但凭陛下处置。”
这种示弱的态度取悦了宸帝,帝王的怒气明显消了些,沉声道:“你倒识趣,朕不杀你。但朕要劝你,早点死心,宁瑜说离不开你,不过是因为习惯,而不是因为爱意,朕轻易就可以抹掉这习惯。”
宁霜白陡然激动,不甘道:“不是的!他对我,不是只有习惯!你不可能取代我!”
话一吼出口,宁霜白自己都吓到了。
自己怎么能和宸帝相提并论?这种时刻以下犯上,说大不敬的话激怒宸帝,不要脑袋了?
关心则乱啊。
他惊慌,正对上宸帝错愕的眼神,认命似的低头,挫败道:“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凭什么,明明最先到的人,是我。”
脖子上仿佛架上了一把铡刀,凉丝丝的,他心如死灰。
半晌,宸帝道:“朕倒没想到,你奴才出身,却心思缜密,你不该为宁瑜困守宫闱。朕已帮你脱去奴籍,如今鲛人族的安顿是个问题,你既然早有接触他们,就由你来做朕的钦差,即日起,去葵州赴任知府。”
宁霜白:“……”
宸帝不杀他,还以德报怨,提拔他入朝为官?
他不解道:“为何?”
宸帝道:“若不是你捣鬼,宁瑜不会来到朕身边。”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你所为,皆因一片痴心求而不得。朕比起你不过是多了滔天权势,才能叫他攀附朕,你与朕皆是败者。”
宁霜白跪拜道:“多谢陛下赏识。”
他见宸帝神情惘然,竟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这至高无上的帝王,同样得不到宁瑜的一颗真心,思及此,他又道:“我们不同,陛下在他心中有分量的。”
楚宸自嘲似的一笑:“是么?”
宁霜白给宸帝留了一封信,其上写得清楚:宁瑜爱吃甜食,也爱酸,最爱青梅;宁瑜玩双陆棋很烂,却屡败屡战,多让着些;宁瑜紧张时会恢复鱼形态,这种时候要按摩安抚他;宁瑜夜里会梦魇,症结在余纨,如果可以,传召余纨进宫陪护,或许可解……
凡此种种,都是他十年如一日陪伴时发现的细节。
宁霜白走了,离开这宫阙时,竟油然而生一种轻松感。
有宫人追出来,往他手中递了一张银票,是宁瑜送来的,附言道:“山高水远,愿君平安,凭此银票,宁家各地钱庄,你皆可去支取钱财。”
这笔钱很多,足够他花用半辈子了,宁瑜大概是想让他成家立业,如此一来,他反而有些舍不得。
正当这时,宁玖自宫门走来,宁霜白想避开,已经来不及,宁玖显然看到了他,冷哼一声道:“贱奴,见了我,为何不跪?还想装作没看到?”
宁霜白懒得计较,痛失宁瑜,对宁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可宁玖却不依不饶,挑衅道:“我听说你被逐出宫去了?这滋味不好受吧,痴心妄想这么些年,终究一场空,奴才就是奴才,宁瑜都不稀罕多看你一眼。”
宁霜白笑了笑,扬起手中银票,上面“宁氏钱庄”的字眼很明显,且是数额巨大才用的紫色票样,宁玖一下子惊了,问道:“怎么会?你!你竟敢盗窃宁府钱财!”
“盗窃?”宁霜白嘲笑道:“这是宁瑜所赠,我拿得光明正大。不妨再告诉你,早在江南,我就和宁瑜在一起了,如今,圣上已为我脱去奴籍,任命我为葵州知府。”
“不可能!”宁玖大吼。
宁霜白扭头便走,宁玖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懂了,你和男妓有何区别?靠爬床上位的废物!”
这话实在难听。
宁霜白却反而一笑,嘲讽道:“我就是靠爬床上位,怎么了?你呢,你连爬床的资格都没有。”
说罢,扬长而去。
这副姿态狠狠刺激了宁玖,他如鲠在喉,再也骂不出“贱奴”两个字。
是啊,宁瑜现在憎恶他,他连爬床的资格都没有了,而仕途也因宸帝故意惩罚,永远停在起居官的位置,再无上升可能。
自己贪得无厌,食得恶果,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