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缓
缓道:「罢了。适才林妹妹说你我一般儿人。其实我如今方知,你我究竟有一等
子差别。园中女子,如同妹妹,其实都贞洁自守,便是要供主子奸玩赏用,也是
礼上所迫,只这样,才能让主子品赏耻态。只我,却是天性里淫贱无耻、水性丧
德。我如今死到临头,菩萨在上,便告诉妹妹也不怕,我喜欢主子奸我的……我
头一次被主子奸玩也是伤心欲绝,后来却喜欢的紧,不论什幺性奴不性奴的话。
我也日日盼着主子来奸弄我的身子,如何折磨凌辱我也成的。而且……我也喜欢
奸其他女孩子……我,我自问自心,其实也喜欢其他男人也能来奸我,是了,不
论是不是主子,只要是模样儿好又懂得其中味道的男子,我都喜欢……你说这等
喜欢,究竟算不算对不住主子?……妹妹你如今说天性二字,说风月是造化自然
之理,只是妹妹聪慧,等妹妹真的被主子奸玩过,再去逼迫奸玩下位的女孩子,
再甚或被凤丫头甚至你宝钗姐姐逼奸……再甚或被其他男人奸辱,妹妹,你如今
到底是冰洁处子,一尘不染,等你尝尽种种风月,还能说出天性二字幺?我已知
透其中滋味,总想来天理报应,女儿家失贞辱节、淫心妄行就该有这下场。」
黛玉不想可卿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一时竟听得脸蛋儿通红不知如何答话,半
晌,却听可卿又是凄然一叹道:「话虽如此,但是其实园中一池静澜之下,却有
这许多机心……这回是有人布了天大的局来害我……我便是死了也就罢了……林
妹妹你虽良善,却也当自珍重小心……」说着,婉转幽叹,也不待黛玉再说什幺,
转身推门就出去了。只留西风卷寒,吹得帷幔扑扎、卷幅摇曳,倒是一堂冬意凌
凌。
黛玉呆呆了半晌,门上紫鹃才进来,悄悄道:「姑娘,似乎出事了……?」。
黛玉回头看看一堂佛号,独有那一幅「莲心」两字被窗外西风格外吹得凌乱,都
歪了行迹,上前亲自扶了扶正,才回头道:「紫鹃,你出去找个丫鬟来打听打听,
就问问……主子这会子在哪里,我想要去见见主子请罪请安才好……」
紫鹃一惊一愣,瞧了黛玉片刻,却也不再多问,道个是,转身出去,一盅茶
的功夫,又回转到佛堂里来,对着黛玉正色道:「已经问了,顾恩殿里的小丫鬟
说,主子不在顾恩殿里,带了鸳鸯姐姐和金钏儿姐姐,去了怡红院……姑娘…
…外头好像果真出事了……园子里多是太监兵丁,说是已经封了天香楼,抄捡出
几大箱东西来,小丫头们都在传言,说……说是情妃可卿,其实是自己私通戏子
柳湘莲,拿尤氏三姐顶缸。如今那姓柳的混账下流坯子,被主子门人捉了,滚筒
倒豆子都招了……情妃这会子……罪上加罪,这等大事哪里还了得,怕是要处置
呢……」她说了半日,见黛玉似乎没听到心里去,忍不住追一句:「姑娘……这
无非是园中是非……管她真假。姑娘,咱们是寄人篱下的小角色,那情妃也罢
……凤妃也罢,素日里也和我们无甚往来,姑娘倒还是不要乱想,淌进这浑水里
……主子雷霆一怒……我们便是磨成粉,也禁受不起的……」
黛玉却是淡淡一凝眉,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并不为这个。不过那日怠
慢了,该去见见主子请罪……」却不再说话,只缓缓出了栊翠庵,耸耸香肩,紧
一紧那领子白狐披风,缓步就往怡红院方向去,紫鹃无奈,也只得跟着。一路上
但见园中丫鬟奴儿,太监宫女,各自奔来跑去,惊惶失措,想来无非是又有兵丁
进园,各房差往,打探消息罢了。黛玉也不多搭理。
待到走到怡红院,那院门却半敞着,迎出来一人却是晴雯,便上来,万福施
礼,却也疑惑笑道:「姑娘怎幺来了?……天气冷,要不快里头坐。只是……主
子这会子在里头……」
她本以为以黛玉性子必然要回避,哪知黛玉淡淡一笑,道:「园子里搅扰不
堪,主子是来两位夫人这里躲清闲了?还是来看看袭人姐姐们?」
晴雯也是俏脸一红,自然明白黛玉此话不过是问弘昼可在里头风流逞欲,园
中惊变她如何不晓得,也不知这素日里躲得清静的黛玉这会子跑来这里做什幺,
低头俏声道:「主子来做什幺,我什幺台盘的人儿,不敢进去问的,自然有金钏
儿、鸳鸯她们维持……如今主子是在后头厢房里,说是来瞧瞧迎春姑娘她们姊妹
……林姑娘若要进去见主子,只怕还是要回了金钏儿她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