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听到了老国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而平和:“他还病着,少给他一点。”
“你帮帮她······救救她好吗?”他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好吗奥登?把格罗瑞娅打······”
他极力地想要从贝莉卡眼中找到一些除了客套与冷漠之外的别的情感,只好放任自己一步一步陷入梦的死循环。但是梦境来源于记忆,而记忆其实是很主观的东西,十三岁的时候他看贝莉卡,只看到了冷漠和客气,所以梦里也只有冷漠和客气。
事实上,在奥登度过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他并不是特别清醒,只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礼服的奥登的轮廓,那个人就在他的床的旁边坐着,离他很近,整个身子歪向他的方向,有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他的头发上,还有虽然走调却很温柔的生日歌,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希望对方能听到。
“嘘——”奥登捂住了他的嘴,在他们的前方,格罗瑞娅的现任国王陛下停住了他的脚步,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冷漠而虚伪的微笑,目光却隐隐流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放心吧父王!”奥登轻快地回答道,“我就抹了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塞的病持续了三个多月,从夏季过渡到秋,再从秋季过渡到早冬,其间醒过两次,一次是奥登的生日,一次是他的。
他模糊地看见奥登,对方穿着一身华丽到过分的礼服,端着一小碟蛋糕,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凑近他。他以为会是一个吻,但落在嘴上的确是一小团冰凉而甜腻的奶油,奥登趴到他的耳边,快乐地说:“生日快乐,亲爱的,又长了一岁啦!”
奥登的生日是在八月二十日,夏末秋初,气温偏高,非常适合办泳池派对,但是有好几个人来叫他,有人叹息,有人劝导,他却始终守在床边,生日歌持续了一整天,从走调的生日歌变成了沙哑而走调的生日歌,那是安塞第一次想到要醒来。
等到默不作声地用完早餐,贝莉卡用餐巾优雅地抚了抚嘴角,又说道:“日安,前任弗雷德卡十四王子,现任马蒂尔达大王子妃安斯艾尔·布兰达·布拉德利克王子殿下,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他便再次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日安,前任弗雷德卡十三公主,现任格雷瑞娅王后贝莉卡·布拉德利克·伯德公主殿下,非常感谢您的祝福。”
贝莉卡是不想拖累安塞,唉······可怜
过了一会儿,奥登又说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快活,安塞可以想象出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说:“希望在安塞明年的生日宴会上,我可以跟他跳第一支舞。”
安塞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恍惚不定,终日躺在床上,做一个相同的梦。梦总是以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仆敲响他的房门,提醒他半小时之后是早餐时间的画面开始。然后他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穿过空寂的走廊,走进餐厅。他在餐厅的门口遇到十四岁的贝莉卡,两个人互相行礼,并肩走进空无一人的餐厅。贝莉卡先说:“日安,前任弗雷德卡十四王子,现任马蒂尔达大王子妃安斯艾尔·布兰达·布拉德利克王子殿下,今天的天气真不错。”然后他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日安,前任弗雷德卡十三公主,现任格雷瑞娅王后贝莉卡·布拉德利克·伯德公主殿下,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我一向认为,在必要的时刻,夫人是需要被好好教导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的目光紧盯着奥登的,问道,“您觉得呢,曼德尔殿下?”
等过完八月份就到了安塞的生日,九月十二日,一个最普通的日期,他从未度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但是当他听到生日歌的时候,内心突然产生强烈的欲【望。在这一天里,马蒂尔达最大的那幢宫殿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奥登几乎把所有贵族邀请了个遍,甚至在王宫门口摆上了长长的流水席,只需一句祝福王妃的话就可以随便吃。安塞听到了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音乐声,从梦境中短暂的醒来,四肢无力,额头滚烫,但睡衣的触感干燥而柔软,头上还敷着被冰镇过的毛巾,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了陌生的留恋。
奥登正色道:“陛下,您的建议向来益处颇多。”
“是这样的,安塞。”奥登对他说,“你的语言在某些场合代表整个马蒂尔达的态度,而在我的身后站着的不止是马蒂尔达的军队,还有这个国家未来的路,你能明白吗?”
雷尔夫·伯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是的,我明白。”安塞靠在他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肩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贝莉卡和她的丈夫已经走到了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久到日落将尽,暮光尚存,才凑到奥登的耳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对他说,“我觉得我真是恶心到家了。”
,握住了他的右手,想要让他稍微好受一点。对方的手凉的吓人,软而无力,很温顺地被他包裹着,却说出了不那么温和的话。
等说完所有的话,两人分道扬镳,没过多久,房门重新被敲响,仆人的声音响起:“殿下,半小时之后是早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