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李素月坚定道,她走惯了各地商道,又懂些北夏风俗语言,还有技艺傍身,是最佳人选。
难不难,得走出才晓得。卢尽花是她为了早日履行对锦王“取李继信人头”的诺言才派出的。谢蓬莱得知北夏君主为了得知本朝宫闱朝廷气候,连内侍、宫女都买通了数人。然文德殿那位对“五凉之地、千里不毛”的北夏却颇为轻视。
卢向春卖关子,谢蓬莱笑,“紫雀中的酒水任你喝,算给你接风。”
半晌,谢蓬莱终于下定决心,“阿鹭说得对,日后养兵、护城、办学或农牧开垦,都少不得花银子。殿下虽不在沙海,但咱们得样样筹谋在前。另外,还得挖断李继信的墙根。”可派谁去是个难题。
其实谢蓬莱是收到了锦王后来派人送上的口信,“府内文书概由谢县令浏览调用。”正切中谢蓬莱下怀。
阿鹭却不介意,“城里剩的岁赐能撑多久?西北每年封桩后留下的财赋又有几何?指望殿下向京里讨?讨得了一时讨不到一世。现在堂而皇之地夺了盐道也会让朝廷警惕。不如让李继信替咱们将北夏境内的盐道理顺,咱们就在边境……扎好口袋等着收盐卖钱。”
她刚刚在锦王府内翻阅的也是商册中的盐价记录,京内盐价几无变动,然而江南、西北盐价五年内几乎翻了一番。谢蓬莱合上商册,“咱们去买酒。”
“这是……要杀头的。”李素月看她,犹豫了句。殊不知阿鹭也是看准了她做了马贼才更喜欢自己。
沙海这一战后,锦王越发觉得不能小瞧北夏,谢蓬莱亦是如此。她们派人注视着北夏京内的一举一动,对李继信的动静也尽在掌握。
一番话又触动了谢蓬莱的心思,她眼皮跳了下,正视着徒弟,“你也觉得殿下此番凶多吉少?”
卢向春喝完杯中酒,长叹
“不这般做,要死的人更多。”任由李继信喘息平定,此人绝对会再掀战火。卢向春接腔,“当初我早就想干这个,可姑姑不准。”卢尽花知道贩盐利大,怕手下走顺了这条道后忘了提刀的保胜军本分。
“查阅文书罢了。”谢蓬莱说。
阿鹭打量着屋内人的脸色,漫不经心地剥开兰花豆,“还是得去探探,要不要接着干,等锦王殿下日后拍板。反正她这会儿骑虎难下了,北夏人说她活阎王,京里那班人对她定然防备极大。”
“多日封城后快要闹盐荒,东边朝内的盐先运到延州等地才能分销到沙海,我也走过一趟延州,那里盐价更高。不少人都只买从北夏私解来的青白盐。”沙海也是这个情况,谢蓬莱坐镇这些年,城内的确不敢私卖青白盐了,可架不住城外商道有人敢。
谢蓬莱没有因此就重启宵禁,反而打开城门,对人说进出随意。她坦然,想走的却更怕了。鬼知道外头有没有劫匪等着他们?只好嚎自己时运不济,怎地落到了这为难的地界?
“怎么赚?”谢蓬莱眼眸深幽,看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她们推定,李继信觉得零碎劫持无法成势,而垄断边境盐道就可以坐等收财。西北本就不及江南和京城等地富庶,除了榷场交易,就只数盐税最为稳定。
这女子才露出皓齿开心笑了,“他落在了青白寨。”话音落下,见谢蓬莱已经在地上铺开地图,点着青白寨的指尖在图上东西游弋,“是盯上了青白盐。”
卢向春她们说得兴起,谢蓬莱却渐渐安静。她不仅担心进京的锦王,也在思索着沙海和西北的出路。朝内诸多大臣坚持禁运北夏质优价廉的青白盐入京,想从盐税收入上围困对方。阿鹭瞧出她脸色,“我倒想去探探那边的私解路子。探熟了咱们就拿过来自己赚。”
谢蓬莱抬头见她风尘仆仆,知道她这些日子定食宿无常,“阿春,辛苦你了。”起身帮卢向春倒上热茶,卢向春却没着急开口,反而定眼打量了周围,“看来这殿下是不见外了,这么大的宅子任你进出。”
战事虽平,但邹士衍城外被匪徒所害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沙海。加上近日城内几处盐铺存储快告罄,让沙海人以为北夏人是不是又回来了,他们杀朝廷大员、导致商道中断,甚至有人想带着全家老小逃到别处。
“有的青白盐吃倒还好,延州、渭州都有人用碱土、卤水或者朴硝炼成假盐和真的掺杂,吃多了轻则生病,重则不治。”阿鹭向来见识广,从东北边界被一路押解回来也见闻不少。
阿鹭眼里闪过不舍,“你……我陪你一起吧。”
这是要长谈的架势。卢向春连说“好”,到了紫雀毫不客气地要了一堆酒食重奔李素月家。李素月看了眼山翠,她心领神会地和燕云汉回铺子里忙活起来。
府内看到了坐在书架下的谢蓬莱。她身旁还燃着炭盆,卢向春一骨碌坐下,“当你忙个甚,原来在偷闲读书。”
“殿下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也是真,定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值得她冒险。”阿鹭对赵宜芳带兵出城一战也很钦佩,“她压根就是个不怕死的。”不像自己,除了吃吃喝喝和李素月,偶尔起了壮士烈怀要赴沙场,还差点送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