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但尽显奢华,连摆件都用了心思。床褥簇新,因午时晾晒过,带着股阿菡说过的阳光味道,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嗯,皇兄体谅咱们,明天没什么事,我递个帖子,咱们带着阿漠往宫里去给皇兄皇嫂瞧瞧。咱们阿漠生的俊美无双,皇兄皇嫂一定喜爱……”在慧和长公主眼里,自家幼子千好万好,谁都无法及,连长子女儿和孙子们都要靠后了,一串串的夸赞声从她口中低低道出。
只第一天离开侯府,不与小姑娘宿在一个家里,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他总觉各种不适。
其实,今日认亲,他也没有十分喜悦,是有找到亲生父母的落定感,也有些高兴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但更多的是对这样陌生的母子父子以及兄弟相处的不自在。
如此,慧和长公主和陈驸马亲往安阳侯府认亲后,当日上午便将林漠接回了长公主府,下午去往陈府祠堂,将幼子所在栏,曾经写着简单一个“夭”字重重划去,添上了林漠的名字。
这是商议过后,改了真正的姓,陈,又保留了之前的名字改为字。
原来是长公主和陈驸马,长公主目光温柔地看着厢房,“我想进去看看。”
“陈驸马牵着她的手,温声道,“孩子该是睡了,进去再吵醒了他。往后有的是时间,圣上不是也准了阿漠半月的假,叫他多陪陪咱们。”
看在父母、弟弟和侄子侄女情分,他们答应将陈钟氏以得了传染人的病禁在庄子上,却不会叫她舒舒坦坦等着人伺候生活,吃穿用度都会卡紧,一应日常比照庵子里苦修尼。
东厢房里,林漠听着父母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微阖的眸子有些复杂。
这孩子,该是认定了许八姑娘了。
还有她最近三番两次收买人刺杀阿漠,害的阿漠胳膊骨裂,这些疼,她势必要还到陈钟氏身上,如今想着只简单处死了云袖那恶奴,倒是便宜她了。
“或许吧。”
她想着,若是孩子被找回来,就先住在他们正院,多亲近。
躺在柔软,淡淡熏香味道的被褥上,林漠却睡不着了。
但他也知,这是刚认亲的缘故,时间久了便好。既然为人子,他也会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是不是与自己一样,在想着彼此。
因此回到长公主府当晚,林漠住在了正院东厢房。说起来,这也是民间只有一个院子里,儿子们居住的地方。
反倒是习惯了安阳侯府的生活,慧和长公主府让他有种不太融入之感。
今日认亲,林漠告假,晌午时,便收到来自圣上特赐恩准休假半旬。
“她不是怕咱们阿漠拿回陈府长房吗,等明日我就派人告诉她,本宫的孩子还看不上陈府那些什么中馈权,往后就算阿漠结婚生子,本宫会给他比陈府更多更好的!”
她的阿漠本该金尊玉贵地长大,就算如今阿漠安然回到他们身边,可那些年他遭过的罪,吃过的苦,慧和长公主觉着就该让陈钟氏按着轮上百遍。
他果然脸色一柔,心里便有了定数。
往林漠窗子处看了眼,陈驸马带着妻子往另一边跨院凉亭里走,“别吵着了阿漠,我们去那边坐坐。”
属于长公主的威仪尽显出。
想到害的他们骨肉分离的恶妇,长公主便戾气横生,恨不能剐了陈钟氏,怕吵到林漠,压着嗓子轻轻冷哼了声。
想想往日,她多少次跟祖母崔太夫人可惜,家里没有孩子随了她的桃花眼和美貌,却原来,一直有个孩子,生的跟祖母一样,却被害的离开他们流失在外。
院子里,等进了凉亭,夫妻两人挨着坐在美人靠上,陈驸马歉意道:“是我对不住你跟孩子,”陈钟氏是自己弟弟的媳妇,自己也没有护住他们母子,他很自责,“你放心,往后不会让她好过。”
尤其是慧和长公主每每望着他,满是愧疚和疼爱的目光,一时没法适应,连称呼一声“父母,母亲”都生硬。
长公主府占地广阔,亭台阁宇,院落众多,慧和长公主早就吩咐人收拾了一个院子给林漠住,那时候还是想把他收为义子的时候。自打知晓林漠幼时也曾在荆州,有可能就是自己孩子后,长公主想再收拾个大院子给他住的,后又作罢,将正院东厢房好生布置了一番。
慧和长公主知道陈驸马不比自己少痛恨陈钟氏,又夹在他们两边亲人之间,脸色微缓,“你也不想的,谁能想到那恶妇如此歹毒。”亏这么些年,她还在自己跟前和和气气假装跟自己一家人亲近,这得是多恶的心肠才露不出丁点异样。
名,陈漠,字林漠。
“便宜那恶妇,只关到庄子上。”
“这么早就熄灯了,莫不是累了?”
不知,此时阿菡在做什么?
然后,便听到外面传来轻轻脚步声,伴随着低语。
慧和长公主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带着幼子去宫里,就给他求个恩典。正好长公主府旁边还有一处宅子,她直接求了来给阿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