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抓着袋口,从里面取出一件衬衫,又取出一条短裤。再伸手,又从里面抓出一条内裤。衬衫和短款都是男款,内裤也是。乔乔看着手里的男款内裤,又看了看陶野。“昨晚的衣服沾了味道。”陶野对她解释:“新的,我洗过了,没穿过。”他回宿舍换了身衣服,又给乔乔带了一身。“哦。”乔乔拉起被子,磨磨蹭蹭套了陶野的内裤。别别扭扭。她动了动腿,踢了下安然坐在床边的陶野:“那内衣呢?”“我去拿。”陶野睡得晚,但醒得早。早上醒来,和乔乔肌肤相贴。他想,要去给乔乔买身衣服。但等乔乔翻身,伸手抱住他,他又想:也可以穿我的。不过,内衣就没办法。最后,陶野轻手轻脚爬起来,红着脸给乔乔洗内衣。“还没干。”陶野拿着乔乔的内衣,摸了摸,还没干透。“怎么办?”乔乔问她。“我给你吹吹。”陶野转身,又去取了吹风机。他用吹风机,烘干着乔乔的内衣。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响,乔乔看着陶野翻来覆去地摆弄着自己的内衣。那点布料没干透,但热热的风好像是吹向了她。现在不仅是有些别扭了,她身上还被吹得有点烫。还好天气热,她衣服穿得薄,内衣也是。蕾丝的内衣,很快吹干了。陶野在床边给乔乔递过去,她伸手去接。一抬头,发现他的耳朵也是红的。“你帮我穿。”她撩着头发,背过身去。等退了房,两个人都红着脸。陶野带乔乔去学校一食堂吃早饭,乔乔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他去窗口取餐。“在看什么?”他端着餐盘,放下伸手在乔乔眼前晃了晃问她。乔乔收回视线,又看着他:“看别人在看你。”“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陶野搅了搅粥,和乔乔说话。“去哪儿?”她问了一句,陶野没直接回答,他说:“你知道想听以前的事情吗?”出了校门,陶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他报了个名字。一个医院的名字。
道逸医院,乔乔听说过,但没来过。这是一家专科医院,主治的是血ye病。“我爸就是在这去世的。”下了车,陶野站在医院前,就停住了,没进去。“我八岁的时候,我爸确诊了白血病……”更准确来说,是急性髓系白血病2型。但当时陶野是不懂的,关于爸爸的病,他只能记住两个词。一个是白血病,一个是化疗。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他当时也不懂。他只知道,爸爸生病了,很疼,要很多钱。他家本来也算不上富裕。陶文康是高中教师,教的是美术。尹秀也是教师,教的是幼儿园。爸妈都是老师,陶野从小就很喜欢到学校去。但爸爸生病之后,他就不喜欢了。因为等到他放学去了医院,爸爸总是昏昏沉沉。他趴在床边,等爸爸清醒,结果往往是自己先睡着。偶尔,他提醒自己不要睡着,犯困的时候,就掐自己一下。然后,妈妈拍了拍他被掐红的手,催着送他回家。妈妈说:“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他不想上学,最最盼望周末。周末,他会告诉爸爸:“我都好久没跟你说话了。”又问爸爸:“什么是化疗啊?化疗疼吗?”以往,他不停地问为什么,爸爸总能解答。因为爸爸是老师,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但这次,爸爸说的是:“爸爸不教你这些,爸爸教你别的吧。”陶文康在病床上,教了陶野画画。陶野他手不稳,画不好线条。他向爸爸闹脾气,说不想画了。爸爸告诉他说:“没关系,等你长大就好了。”“那爸爸等我长大再教我。”他这么说,爸爸含笑地看着他。小陶野没发觉妈妈在一旁捂着脸哭,又去拉爸爸的手。“我想要一双像爸爸这样的手。”宽大的,画画漂亮的,无所不能的手。结果,他拉住爸爸的手,抚摸过去。是一只布满了针孔的手。“十二岁的时候,我爸去世了。”陶野向乔乔说起这件事,但没说任何细节。院内人来人往,几乎是同一张受难的脸。乔乔看着他们,只是听陶野说了两句话,就咀嚼出了无力招架的苦。她想起之前和思予聊天:中考结束那天,最后一场考试之后,思予就没有再见过陈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当时,乔乔问思予:“你问过他这件事吗?”思予说,她不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