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陈空和思予就像是两个笨蛋。但他愿意好好维护这两个人的笨拙。于是,他总结性发言。顺着陈空的意思,藏起一个点:“差不多就是这样。再后来,我和陈空出来住。周阿姨就一直在想办法找他。但因为某些原因,我觉得,他们还是不要见面。”他们分开后,陈空经历的事情,就这么摊开来,展示在思予面前。她知道了一个大概。那些未尽之言,让她无法触及更细微处。却完全牵扯出她的不安。思予低着头,眼泪簌然砸下来。陈空蹲下身子,看着思予。相逢之后,他第一次看到思予哭。她总是沉静又温柔。就算现在,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意识到,必须把一切都说清楚。不然,思予不会追问。但她会幻想出一个最坏的情境,逃不开,挣不脱。所以当下,他将捂着的那一小块和盘托出。“我母亲有一些Jing神方面的问题。她从小对我的要求,就是成为一件听从教导的艺术品。六年级的时候,她的情况开始恶化。于是外公强行接走了我。”“中考最后一天,母亲去外公那儿。他们有一些争执,母亲坚持要带回我,外公阻拦。因为暴雨的缘故,外公摔了一跤。后来就开始住院,一卧不起。”外公是第一个让他真切感受到亲情的人,所以说起来并不容易。乌云不忍心,接着说:“陈空被父亲带回家后,我母亲只是没有迁怒他,他却表现得,非常喜欢我的母亲。我后来才知道,在那之前,他被周阿姨关了整整一年。一个小房间,每天能做的只有画画。在那一年里,他没有感受过爱。”这件事情,解开了乌云的所有疑惑。就像是一个机器,被剥夺了其他指令。陈空在人际关系中的所有失衡与失常,都有症结。他只是,太久没有与人相处,太久没有被人好好爱过。思予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崩溃一般扑进陈空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间。陈空送她的那本画集,大概就是在那一年画的。那些严冬与黑暗,真切地和他纠缠。一想起,就让她心碎。“你爱我。”陈空拍了拍思予的背,轻声道。“是,我爱你。”“你早就爱我。”思予强忍着哽咽,抬起头:“嗯,我早就爱你。”我喜欢思予。
这是人类的情绪,不是一件物品。那一年里,他经常这样告诉自己。初中三年,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堆有限的燃料。他Jing细燃烧,消耗那一整年封闭又无望的时间。焰火照亮一阵子,又熄灭,再重复。而思予,她是光的代名词。立夏立夏,万物皆长大。这一天,陈空和乌云正式搬完了家。他们最后挑定的地方离思予住的小区不远。慢悠悠地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达。所以现在,思予自己去送花。陈空靠在二楼阳台,等着思予出现。乌云也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你怎么不直接搬过去和思予住?”乌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空真的会回复。“你想赶我走?”他这样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瞬间,乌云有些慌,他赶紧开口解释。瞥到对方的脸,却发现是带着笑意。自从那天,把一切都说开。陈空似乎阳光了不少。后来,乌云上楼,回避了一下。思予和陈空两个人聊了很久。乌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聊了些什么。也没有开口去问。但他猜想,应该大多都是关于陈空的母亲。因为在搬家的前几天,思予拜托他帮忙。通过他,约了周阿姨见面。见面当天,是乌云和思予一起赴的约。他们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咖啡厅。人不多,很清净。乌云没有走近。他隔了几排,一个人坐着。是能保证,听不清她们的交谈声的距离。思予和周阿姨的交谈内容,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看上去不是一个剑拔弩张的过程。乌云也很难想象,思予这个人,会说什么狠话。只是,在那场见面结束后。他曾经忧虑过重,担心周阿姨会跟着他们找到陈空。但一切都没有发生。周阿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停了良久。似是回忆,似是思考。想到这儿,乌云不由出声感慨:“陈空,你真幸运。”“嗯。”陈空点点头,望着远处的树和行人。乌云敲了下陈空的头,转身上楼,钻进了工作室。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也不需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