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是否也意识到。显然,他将自己与一切事物、所有人、自己的需求和感受隔离开来。人们对待他的方式并不奇怪,交往是相互的,所以村名和铁蛋之间的偏见会越来越深。大家只当他是个暂时休眠的火山,生怕靠近后会遭殃倒霉,而我知道这和暴戾无情没有关系,而是另外一种欲望,潜伏在内心里,紧紧锁住,不断与之抗争。我渴望他的那一部分,也希望向他证明,我可以和他一起分担,譬如大棚劳作。早上铁蛋提到会下大雨,天麻喜欢湿润,但土壤积水或湿度过大时,也会导致天麻腐烂。虽然我们有大棚,但还是要做好大棚周围的排水。果然,吃过午饭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一声声闷雷,没一会儿厚厚的乌云就卷到头顶,如丝的小雨滴下来,落在大棚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发出清脆的声音。雨势并不大,我还觉得铁蛋大惊小怪,这点儿雨对天麻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没想到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持续着,傍晚时分渐渐密集起来。一团团的乌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落下来。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铁蛋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拿着铁锹不停加宽加大排水沟渠。我也不敢马虎,学着他的样儿,确保排水沟畅通无阻。铁蛋很惊讶,但这一次他没有让我离开。雨水渐渐汇集起来,大棚周围的排水沟里,先开始还只是手指粗细的水流缓缓流淌,很快就填满半个沟渠,越流越快。地面上罩了一层轻纱,远处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瓢泼大雨砸到大棚顶,发出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声音。铁蛋拿着一把铁铲,不停挥动双臂,将雨水尽快排出大棚周围。虽然带着草帽披着雨衣,但身上早已被淋了透湿。我们和大雨奋战了几乎两个小时,雨势终于小下来。铁蛋看我累得气喘吁吁,催着我赶紧回去,向我保证没事儿了。我回了屋,彻底洗去身上、头发上的雨水和淤泥,吹干头发,这才觉得换了个人。躺倒在床上,心里想着歇一会儿就去大棚找铁蛋。真不敢想如果没有铁蛋,就我一个人应付今天的大雨,天麻肯定全完蛋了。再醒来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周围安静极了,大雨在某个时候终于停下来。我看看表,再有五分钟就午夜了。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我一定比以为的还要累。铁蛋比我更辛苦,这会儿一定已经躺下了吧。我翻了个身,决定第二天大早就去找铁蛋。可不知怎的,我越躺越清醒,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我坐起来穿好衣服,决定还是去大棚看一看。屋外一片漆黑,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空什么都看不着。幸亏大棚就在院子后面,最近几个月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我对道路已经很熟了。我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趁着一抹亮来到大棚。看到大棚的门没有上锁,我顿觉不好。铁蛋心细如发,临走时肯定不会忘锁门。他这么晚了还在大棚干什么呢?我轻轻推开门打开手边的灯,头顶的两个灯泡发出昏暗的暖光。我一眼看到靠在柱子上休息的铁蛋,他瞪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手里拿着把锄头。看到是我时,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放松。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铁蛋浑身上下到处是泥,连眼睫毛都没能幸免。我心痛地喊道:“天啊,铁蛋,你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快点儿跟我回屋去!”铁蛋揉了揉眼睛,羞赧地说:“本来就是想歇会儿的,没想到睡着了。你这么晚跑过来干什么?不是和你说这儿都好着么,天麻没事儿。”我气得想拍他一巴掌,拉住铁蛋的手扶他站起来。然而铁蛋块头太大,我使劲儿拽了几下他纹丝未动。铁蛋从我手中抽出来,自己撑在地上站起来。我再次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出走。这次铁蛋很听话,乖乖跟在我身后。确保大门锁好后,他正要往自己的屋子抬脚,一把被我拉住。“你回屋洗一洗,换身衣服就过来找我。我给你弄些吃的,你一定饿死了吧!”我拦着铁蛋不让他挪步,一幅他必须答应的模样。铁蛋点点头,我仍然不肯让路,直到他张开嘴巴,低声说:“好,我一会儿过来。”我这才满意地放他离开,自己匆匆回到屋子。已经深更半夜,我不打算占用铁蛋的休息时间。厨房里还有几个馒头,我立刻放在笼屉里蒸热,又开灶下了些挂面。盛到碗里感觉还是不够,我又往里面加了两个荷包蛋。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一些真空包装的牛肉,这才觉得稍稍安心。统统放到桌上后,铁蛋还没出现。我只当他反悔,正说跑出去找他。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铁蛋站在跟前,浑身上下洗了干净,也换衣服和裤子,但仍然一幅不敢进来的样子。虽然仅仅相处了两个月,我听到关于铁蛋的谣言越越来越多,但我从未见过他伤害任何人,我甚至从未见过他生气。铁蛋更喜欢独处,这不是他的选择,村里人早就替他选择好了。“铁蛋啊铁蛋,要我说多少次啊,这里也是你的家呢!”我既气恼又好笑,推他进了门,又把他摁在饭桌前,指着桌子上的食物说道:“你先吃着,不够我再做啊!”铁蛋确实饿了吧,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我笑着提醒他:“不用这么着急啦,都是你的。”铁蛋面露尴尬,半响才说:“你不吃么?”我摇摇头,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他说:“今天你肯定累坏了。我来清理这里。你去堂屋坐着,看会儿电视,好好休息。”这句话在任何人看来已经不是暧昧,可以说是明晃晃的诱惑。我在性方面并不保守,但我从未如此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