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这么害他。”魏烟说。“不下一剂猛药,你们醒不了。”赵国忠说。赵国忠扶着拐杖站起身,说:“我不要求你现在立刻就做决定,但你好好想想。”新年第一天,魏烟在会馆二楼楼上的观赏树下,远远看着赵彦丞伟岸颀长的背影。看他乌黑似墨的发鬓,看他雪白无瑕的衬衫衣领,看他在巨形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的黑曜石袖扣。他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启唇,都像魔法一样牵引着她的心跳,风度翩翩,陌上公子。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猛地振铃,她才恍然回神。“哥。”她站在观赏树下,轻轻吸了口气,接通电话。“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赵彦丞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他温声问她:“家里怎么样?”魏烟回过头,从吊坠着水晶小灯的枝丫之间悄悄看他。赵彦丞同她讲电话的时,垂眸浅笑,淡唇微扬,眉宇之间仿佛冰山融化春日降临,俊逸非凡而又温润清雅。“都挺好的,”魏烟轻咬着嘴唇,再次选择了撒谎。她做不到让赵彦丞在这节骨眼上,还要为自己担心。她努力让自己的音色如常,说:“你快忙你的事情吧,你那边的事儿比较要紧。”赵彦丞眉心一蹙,听出她声音不对劲,便走动起来,似乎要往门外去。赵彦丞只要一走开,就会从站在二楼的魏烟的视野里消失。她一着急,脱口而出:“哥你能别走么?”“嗯?”赵彦丞立刻停下脚步。他突然敏锐地回过头,鹰隼似的双眸准确无误地朝她站立的地方望了过来。魏烟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了下去。她缩在树下,心口怦怦直跳,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在发抖。“你现在在哪儿?”赵彦丞严肃地问她。“我,我在家。”魏烟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你别担心我啦,你快忙你的吧。我还有事,我先挂了……”她越来越说不下去,她的声音在抖,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赵彦丞发现。“小烟……”赵彦丞的声音掐断在电话里。赵彦丞的这通电话,让魏烟再也扛不住了。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将脸埋进臂弯里。眼睑又泛起酸来,剧烈得一跳一跳,但愣是一滴眼泪掉不出来。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老毛病居然又回来了,想哭哭不出来,堵得她胸口难受。
或许这个毛病的症结在于,人只有在有人在乎的时候才会哭,一旦知道,即便自己哭得山崩地裂也没人会管,就不想哭了。赵国忠今天说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剜在她的rou上。而其中最叫人痛苦的是,他没有一句话说错了。她的确什么也帮不了。她不禁想,要是自己能再厉害一点就好了,要是她也有一个非常非常显赫的家室就好了,要是她也继承了巨大的财富就好了,那么她是不是就能让她和赵彦丞要面临的所有困难都消失?她心里很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么茫然无措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掏出手机,给赵国忠打了通电话。“赵叔叔,”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一挂电话,赵彦丞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这件事发生得时间节点微妙也太过巧合,正好在他们要坦白之前,而赵国忠分明早就知道了他们在一起;其二,经过他的粗步调查,这件事人为的痕迹非常重。有什么人宁愿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在大过年害他?其三,魏烟刚才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要紧张,声音就会颤,再怎么装,都会露馅。她刚刚分明就在害怕。将这些因素一综合,答案呼之欲出。赵彦丞往外走,四名黑衣保镖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小赵总,”他们面露难色,“非常非常抱歉,您不可以离开这里。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您别为难我们。”赵彦丞立刻给赵国忠打电话:“爸。”“别怪我,”话筒里,赵国忠对他说:“我全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感谢我。”“感谢?”赵彦丞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说:“爸,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赵国忠说:“仓库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这几天,你在酒店好好想想清楚,冷静冷静你的脑子,也好好看看你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赵彦丞警惕地问。赵国忠已经挂了电话。赵彦丞不假思索,立刻给魏烟拨去电话。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嘟嘟声,无人接听。chapter60侯公馆是江城城东最有名的会馆, 由国际著名建筑大师一手打造出低调奢华的建筑风格,三十二层高的主体大楼落座于东湖之滨,从落地窗往外看去, 随时都能看到那湖泊如翡翠碧绿幽深,湖中仙鹤起舞,远山群黛烟雨朦胧。赵彦丞很喜欢这地方的水汽充沛,风景宜人。他一来城东区域办事,如果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就必定来这儿。习惯成自然, 以至于他一时忘了,这间酒店目前64的股份, 还捏在赵国忠手中。通讯信号被切断,网络无法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