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念河憋气,推他一把,自身上下来,独自坐到沙发一侧,较真儿:“你早就想好了对吧。”又是叫周隽送避孕套,又是榨果汁儿的,他铁了心的先试探她,再引她一步步沦陷,总不能一上来就行周公之礼不是?但这种算计反倒叫她有些被动,觉得自己是他的猎物似的。“什么意思?”季严凛装听不懂,手里转着烟盒。牧念河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可能是羞的,她势必要胡乱找个小错误将他一军,好让自己顺利从此刻的桎梏中逃出来。“你自己知道。”牧念河声音紧绷,干脆侧着身子对他。她不愿把话说明白,她也说不明白。其实就算季严凛真那么想,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她自己都好笑的发现,自己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这人刚才亲的那么狠,她都说疼了也没放开,忽就觉得这无理取闹也没什么了,便不想他如意。“好好好,祖宗,那我换种方式。”季严凛终是投降,好笑的看着她。他大约能猜到小姑娘介意什么。被牧老爷子如珠如玉养大的姑娘身上自有娇矜,绝不是同意你亲就同意你睡的主儿,你得捧着,哄着,把流程都说清楚,争取她的同意,若是不愿意你得求着,若是害羞了你得给她台阶,总之,这事儿要她心甘情愿,试探是不成的。于是季严凛俯身看她的眼睛,他鼻息还不算清明,喷洒在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赤/裸、且坦荡:“宝贝,今晚我想和你做/爱,可以吗?”季严凛话音一落, 她整个人几乎如同过电一般僵在原地,他怎么能说的如此直白!眼看小姑娘惊住了,季严凛眸子越来越弯。这人又在吓唬她。心里涌出的紧张、焦虑和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羞赧甘甜在她心里反复交织, 最后不知怎的, 竟惹得自己酸了眼眶, 定定的看着他, 然后又有些委屈的把视线躲开,颓败:“季严凛,你别欺负我了。”这要她怎么说?你来吧?我同意了?随便你做什么都行?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这几年过的苦行僧一样,眼下她简直惶恐又被动,生怕自己说一句“可以”,季严凛回她一句“好, 你来吧。”和季严凛这样的人在情感中博弈,她只会是输的一方,不如直接投降。季严凛说完话也觉得自己孟浪,看见她洇红的眼眶, 不知她是被亲的还是气哭了,总之立刻正色起来,将人抱在腿上搂着。
“我的错, 吓着了?”他低声下气的哄, 又叹息着用大拇指抚过她微蹙的眉心,有些心疼, “你这小胆儿,我开玩笑的, 你不愿意就不做,我哪舍得欺负你。”他把姿态放的太低, 好声好气的,牧念河便又觉得是自己矫情了。她坐在他腿上,忽然想到,年少时有一次季严凛撞见她被一个男生送回来,当时他一张脸黑的吓人,一把伸手将她拉过来,也不管那男生怎么看,直接进了楼道回家。那时楼上有一个小阁楼,季严凛强势的带着她上去,躲开祖父祖母的视线,质问她那人是谁。她吓的都要哭了,说只是同学,顺路一起回家而已,结果季严凛不信,依旧很生气,双眸红的出奇,像是自己亲手栽种的玉兰花被别人摘走了一样,低头便要强吻她,她哭着喊了一声“季严凛你别欺负我”。那人立刻停下,像是回过神儿一般:“对不起,我哪舍得欺负你。”当时的季严凛也说了这句话,也真的没再亲她。他一直都很尊重她,她不愿意的事,他从没有罔顾过她的意愿。“季严凛,其实我可”“去吧,回去睡觉。今天坐车也累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外婆。”季严凛拍了拍身上的人,打断了她的话。他压下心里的念头,微微沉出口气。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他都这么说了,她反倒接不下去话。一开始没吭声,过了会儿才问,“那你呢?”“我?我睡这儿?”季严凛大手一挥,将沙发上的抱枕往把手一角一扔,整个人躺上去,闭上了眼。“去睡吧,我给你守门,行不?”他半眯着眼,还不忘开玩笑缓和气氛。牧念河抿唇,心里堵了一百句话,但还是转身回了房间。季严凛在酒店的床品也是他惯用的那几种,颜色、味道、材质,好像和他身上的衣服材质如出一撤。牧念河穿着睡裙躺在上面,睡裙半长,露出小腿的那一截儿和他床单被罩摩擦在一起,有种意外的如睡针毡的感觉。等到夜深人静时她才能真正静下来收拾自己的心情。其实季严凛犯不着守门,她甚至都不会给房间落锁。她的那句“别欺负”更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可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翻来覆去,她还是起身,忍着已经发躁的脸,将脚尖探入拖鞋。客厅没开灯,大落地窗对面是外滩绝美的夜景,巨大的屏幕依旧在闪烁着广告,反射到室内是一道又一道的光影转动。她看着窗外,不由得想到一句话:魔都永不入夜。季严凛就躺在沙发上,曲起一直胳膊垫在抱枕下面,身上搭了一块薄薄的珊瑚绒毯子,一副沉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