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吴言傲已经洗漱完毕在床上看小说,杨婉兮埋在书堆里啃着法律条文。许穆驰默默走进来,没想到吴言傲突然放下书本问:“石主编也找你了吧?”许穆驰有一丝诧异,显然没有预料吴言傲会这么直接问她。她抬头对上吴言傲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却透着高傲。许穆驰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对,刚刚和他聊了会儿。他也找你了。”“对,看来咱们都是主编的候选人呢,那就加油吧。”吴言傲笑了笑,不算柔和,她说的虽平静无波,心却像是被滴了几滴柠檬汁,谈不上是因为急切地想确定许穆驰究竟是不是候选人,还是因为确定了她也是候选人之后的落差,她这个室友总是能够用自己的存在方式争夺着周围人对她的关注,不断刷新着存在感。她所拥有的正是自己一心向往却够不着的。这些挂在树上的东西,看得见却摸不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得不到,却起了贪心,远在天边,却非不甘心。所以,她变得敏感,嫉妒。许穆驰似乎是若有所思,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好,言言,我们都加油。”又是一处令人讨厌的地方,好像从许穆驰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总是要比自己那生生冷冷的句子显得真诚很多,温暖很多。杨婉兮听到她们的对话,也从题堆里伸出头来,用最简洁的语言分别对两人说了一句“fightg!”,又闷头开始刷题。许穆驰这会儿倒是笑的开怀,从包里拿出酸nai零食,悄悄放在杨婉兮的桌子上,然后就听到一直憋着的杨婉兮大呼一声“万岁”,立即从正经啃书模式切换到开吃模式。吴言傲假意继续将关注力集中在书上。就如同这样的小事,收买人心这种做法,许穆驰也总是让人讨厌。很快就到了换届的日子。这次雅政学刊在研一的新生里选出了四名候选人,除了许穆驰和吴言傲,其他两名候选人分别来自刑法和法制史,也没有人再毛遂自荐或者推选他人。
学刊本着民主公平的原则,第一轮首先由四位候选人上台进行五分钟的竟选演说,然后由研一以及研二尚未退社的所有编辑对这四个人进行意向投票,得票数最高的两位由学术组教授评定,当然第一轮的得票数将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依据。吴言傲未上台之前,翻来覆去把昨晚上暗暗设想的票数又估摸了一遍。研二的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兄是自己一个学院的,平时虽然没什么往来,但还是有直系隶属关系,这两天也和他们打过照面,彼此心照不宣,应该会把票投给自己,自己当然也投给自己,石亩那一票她总觉得也期望是投给自己的,姑且也算在内,那么这样算下来也有了4票。尹硕那一票一定是给许穆驰的,尤斐那一票估计也是给许穆驰的,加上许穆驰自己那一票也有了3票。其他人就未可知了,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她哪有许穆驰得心应手。这样算下来,吴言傲又觉得在第一轮自己的胜算有点悬,以至于在上台演讲的时候有些紧张,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才慢慢进入状态。许穆驰的表现则轻松很多,好像不是很在乎,五分钟的演讲表现的游刃有余,吴言傲第一次见识到她在台上的这一面,远比她想象的要好,不禁微微出汗。等竞选的四个人都讲完了,石亩简单讲了几句,就让大家开始投票,并召集研二的两名编辑统计票数和监票。吴言傲手心shishi的,心也“噗通噗通”地跳着,对于她来说,最困难的可能不是最后的学术组评选,而是这第一关的票选。因为选票的缘故,前几日在路上遇到雅政学刊的人,她都会不自觉模仿许穆驰的笑容,对他们报以那种看上去特别友好的微笑,甚至遇上诸如尤勿思之类她并不很喜欢的人,也一反常态地露出微笑,看到尤勿思明显惊讶又好像看穿一切的笑容,心里很恼怒,这种在自我的吴言傲和非自我的吴言傲之间相互拉扯的感觉,是一场违心的折磨。可是这一关,如果过不了,一切都免谈。昨晚吴言傲失眠了,却又不能翻来覆去地动,害怕这样的心态会被许穆驰洞悉,在心底里笑话她假装清高,看重位置。她的确看重,也的确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只是害怕自己输在“人缘”这种无关实力和能力的绊脚石上,会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人作嫁衣裳。许穆驰等待的时候也略微紧张,统计票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原本没想过的事情被尹硕那天在桌上郑重地说教,偏偏是一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他的话虽不多,但每一句都极具说服力,总结下来就是候选只是一场历练,不用在乎结果,要的是这种经历,几番说教,把候选说的像是去坐一场锻炼胆量的云霄飞车,感觉挑战一下也未尝不可。许穆驰唯一觉得有些疙瘩的大概就是会和吴言傲一同竞选。如果她的竞选像是去坐一次云霄飞车,磨练自己,那么和吴言傲一起参加,就并非大家一起手牵着手体验刺激,而是各自为阵,最终还是要有结果,分出胜负,一场竞争下来,达到终点的时候,对方什么反应,很难预估。可她没有办法选择退却,她没有退却的理由,更不能因为这种细碎的感觉放弃自己认为可以去做的事情。细想她和吴言傲的关系变化,好像总是被一些事情推着走,她曾经试着想去化解,想去抚平,却总像是隔着一层无形透明的梗阻一般,用力越大弹得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