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恼性起来,取出金弓银弹打他,那猴却疏忽消失,又猛然现在半空朝他扑来。
真君急仰身躲过,只有一条金棕长尾垂下扫在他面上。真君迅疾出手抓住,一把扯下,那猴便被他扯落在怀中。
那尾上绒毛细密软滑,骨节分明,筋腱有力。真君觉的有趣,缠在手上揉捏不停,激得那猴浑身毛发乍起蓬松,却奈何要害被人拿住,无力挣脱,只得吱喳乱叫,似不甘又似讨饶,十分滑稽,逗得真君更是开怀。
那猴勉力回头瞪他,真君正对上他被怒气激得眼圈发红,瞳仁明亮如一双琥珀浸在水里,却好似能迸溅火星儿,真君心神一晃,那长尾灵蛇一般脱出手心,怀中那猴猛然挣脱窜起,一脚爪正蹬在他胯间要命处,踩得他弓身急喘一声,抬头怒望那畜生。
那猴金光一闪消失,又在一丈开外现身立住,已然换了身行头,身着战甲红绫,头戴金冠,脚踏战靴,端的威风凛凛,却仍看不清面容。
妖猴擎一铁棒,怒骂道:“哪里来的三眼怪物,辄敢戏弄你大圣爷爷!看打!”那一棒打来,有排山倒海之势。真君也不惧,反被激起火气,欲从容招架,却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分毫不能移动,只见那碗口粗的铁棒兜头打来,真君猛然挣动坐起,却原是发梦。
仙人千年不曾做梦,不知是何征兆,只觉得滑稽,却又说不出怅然若失,正沉思间,忽闻天使下降,传御旨调他去降服叛乱妖猴。
二郎真君赶至花果山,与众神相见毕,问及胜败之事,天王将上项事备陈一遍,真君笑道:“小圣来此,须与他斗个变化,无论输赢,不必列公相助,我自有兄弟动手。只请托塔天王与我使个照妖镜,布下天罗地网,勿走了他。”天王各居四维,众天兵各挨排列阵去讫。
这真君到水帘洞外,见那群猴中军里,立一竿旗,上书“齐天大圣”四字。笑道:“什么泼妖,辄敢称齐天之职?”
他正观看,见那水帘分开,纵出一团金光来。洞前站定,原来是那猴王手掣铁棒,身着黄金甲,登步云履,戴紫金冠,威风凛凛,朱砂妆得脸上几分妖冶,衬着那金灿灿的毛发华彩照人。
真君看清了,不禁暗叹一声,果真是个灵物,奈何要行那逆天反上之事,可惜了这天地生成的造化。
大圣见来人果是昨夜梦见的三眼神将,祖师说此人是他命中该遭之劫,他偏不信,那七十二变的看家本事还未来及施展哩!
他梦里不曾细观那真君仪容,如今两个对阵军前互相打量,大圣这才见那战将相貌果是清奇,打扮得又秀气。他看这俊俏郎君不同别的鸟神仙,生不起恼,便笑嘻嘻的,将金箍棒掣起,高叫道:“你是何方小将,辄敢大胆到此挑战?”
真君虽神色俨然,观那猴王也不似平素所见妖魔,心中毫无鄙贱嫌恶,只觉得那妖猴叫嚣模样与梦中相似,不由得微微一笑,扬声喝道:“吾乃玉帝外甥,敕封昭惠灵王二郎是也。今蒙上命,到此擒你这造反天宫的弼马温,你还不知死活!”
大圣笑道:“我记得玉帝妹子思凡下界,配合杨君,生一男子,曾使斧劈桃山的,是你么?你爷娘遭害,却为仇家鞍马殷勤,张口敕封,闭口上命,想来也是个贪荣怕死的!”
那梅山老六怒喝道:“那畜生!你懂甚么,辄敢狂言中伤!”
大圣道:“若图功名利禄,我这里却不是好来处了。量你这郎君小辈,禁不住大圣爷爷一棒,可急急回去,唤你四大天王出来。”
真君早已怒火中烧,面上冷笑道:“泼猴!休得无礼!吃吾一刀!”
大圣侧身躲过,疾举金箍棒,劈手相还,一场好杀。两方阵营也各自摇旗擂鼓,梅山兄弟与四健将各领兵相迎,呐喊喧天。
他两个使兵器变化飞腾,迎面碰撞时山摇地动,拆招破阵,比智斗狠,火花迸溅。斗经三百馀合,不知胜负。是棋逢对手,如对局博弈,却又凶险了万倍:若还身慢命该休,但要差池为蹭蹬。
真君想封神时也不曾斗得这般酣快,心头闪过一丝惺然之意,奈何天命难违,可惜了这猴儿性命。
真君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举着三尖两刃神锋,望大圣着头就砍。岂料这大圣也会使神通,变得与二郎身躯一样,举棒相迎。
大圣悍勇,那满山灵怪却不曾见过这阵势,一时吓破了胆,战战兢兢乱了阵脚。梅山兄弟看准时机,撒放草头神,向他那水帘洞外,纵着鹰犬,搭弩张弓,一齐掩杀。那些猴顿被冲散,撇剑抛枪,惊呼逃窜。
大圣与真君斗法正酣,忽见本营中妖猴惊散,自觉心慌,收了法象,掣棒抽身就走。
真君看一眼下方,也收了神通赶上道:“妖猴哪里走!趁早归降,全你性命!”大圣却猛回身挥棒一扫,真君未料他这一记,堪堪避过,心头恼起,却忽发觉那妖猴面上红妆何时似又添了几笔,艳丽摄人。
妖猴一笑:“杨小圣,你莫诓我,老孙可没有个当玉帝的舅舅。”
真君大怒,举刀便劈。那梅山兄弟也一齐赶上前,将大圣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