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鹘沙的手查禹城军,查秉烛司,他查出点什么,你就上报给完颜骏交差。但我怕章老板挥挥袖掀起的风浪太大,会重蹈覆辙。”谢却山眼底幽深,暗藏嘲讽。章月回笑着笑着,脸庞就僵硬了下去,重蹈覆辙?——这熟悉的,来自情敌的嘲讽。他抿出了些意思,气得弹起来:“你把南衣送到秉烛司了?”“你猜她可能藏在哪个据点里?鹘沙查禹城军的时候,会不会查到她?”沉默了须臾,章月回知道自己已经在必败之地了,但嘴上不肯认输,咬牙切齿道:“谢却山,你的爱也不过如此,你就是把她当棋子!”谢却山笑:“至少我的棋子不恨我。不像章老板,求也求不到人家回头。”句句戳人心窝子。章月回脸上的笑没了,哑了半晌,才道:“你要什么东西?”“完颜骏造船要用大量苦力,一月前就让你帮他从外地运人,最后一批应该在路上了吧?运人的队伍,交给我接手。”章月回还不肯松口:“南衣在哪?”谢却山微笑:“我不知道,她是自己走的。我可管不住她。”章月回急得踹了桌子,直接上前揪起谢却山的衣领:“你这是把她送到虎口里!”谢却山岿然不动,欣赏着章月回的表情,那叫一个目眦欲裂,彻底暴露了他的心急如焚。“章老板,你跟她太久没见了,你早就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到底是打中了章月回的七寸。对于南衣的变化,这是他最害怕的事,他怕她因此离他越来越远。他也不知道南衣跟谢却山约定了什么,但这一次,他不敢再拿她的安全做赌注。在他找到南衣,确认她安全之前,他不可能贸然行动。章月回颓然地松了手,退了一步。他闭目深呼吸一口气,维持着脸上的体面,吐出两个字:“成交。”谢却山起身,拍了拍章月回的肩膀,不忘补一句:“章老板,犯冲不比送命好?”扬长而去,扬眉吐气。——南衣站在不起眼的街角,抬起手,朝店铺外悬挂着的招牌射出一箭,她现在已经有些准头了,稳稳地射断了绳子,招牌啪一下砸在地上,像是平地一声雷,引得周遭一惊。南衣观察着那乞丐,招牌落下的瞬间,他便警惕地翻身滚出去好远,身手和灵敏度显然就不是一个乞丐该有的。但当他看到落下的只是招牌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显眼了,警惕地左顾右盼。
南衣一下子就被他的目光抓住了。两只鹰隼一对眼,就知道对方绝非善类。南衣一惊,但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泄了底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经过那乞丐的时候,他猛地抓住了她的裤脚,力气大到根本挣不开。“贵人,给点钱吧。”他毫无顾忌地盯着南衣,Yin森森道。南衣已经有点腿软了,但面上还在强撑着,泼辣地骂道:“你这臭要饭的,弄脏了老娘的裙子,你赔得起吗!”南衣装成妇人做派,硬把自己的裙角扯了回来,避之不及地匆匆往前走去。也不敢入米行,便一直往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走出一条街了,南衣才敢“不经意”地回头看,那乞丐没有跟上来。刚松了口气,身子却忽然被迫往后一仰。有人从后面偷袭了南衣,迅速地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巷子里拖去。这一切发生得迅速而无声,南衣根本没有挣扎的空间,男人的力量是压倒性的。而他另一只手中藏着锋利的袖镖,要往南衣身上刺,南衣用两只手拼命抵住他的手臂,不让利刃刺到自己身上。她身上那些伤口都挣开了,她仿佛一片漏风的破布,浑身上下都流着血,但求生欲让她察觉不到痛了,她松了右手,只剩左手负隅抵抗,那袖镖往前推了一寸,几乎要割破她的衣服了。就在紧要关头,南衣反手一抬,扣下袖箭机关,朝身后的人射去。也不知道射中了哪里,只觉那人手一松。南衣不敢松懈,趁着短暂的上风,便抓着他的手一扭头往他脖子上一抹——血瞬间溅了她一脸。男人脸上插着一只袖箭,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人软软地倒了下去,瞬间便没了生息。南衣惊魂甫定地喘着气,温热的血正沿着她的脸颊往下坠。她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却见巷口站着宋牧川。南衣有些愕然,她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宋牧川,下意识抬手去擦脸上的血,却抹了一手的嫣红。宋牧川朝她走过来,只是平静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他的声音沉稳,含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来善后。” 烛光微夜黑风高无人处,一具绑着石头的尸体被投入江中。扑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许久才平复下来。南衣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江面,手发着抖,人还没缓过劲来。宋牧川回头看向南衣,意识到了她的异样。“我也杀过人。”宋牧川平静地道。他摊开自己的掌心,上面还留有一道细长的伤痕。就在前几天,秉烛司中有人叛变,要将宋牧川的身份透露给岐人。情况紧急,为绝后患,宋牧川当场用弓弦将人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