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隆欣赏着殿中的变化,赞叹地?说?:“真是?绝景啊。”茶朔洵道,“正因此地?有此盛景,我才?在这里招待贵客啊。”尚隆笑,“贵客可算不上,我还欠着刘王一笔钱呢。”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全都想起来这笔钱的因由。六太顿时羞愧地?捂住了脸。他觉得太丢人?了。哪里会有像尚隆这样,因为欠了酒楼的钱,所以只能被扣在酒楼打工还债的主上啊!而文光则不由回忆起了当初和茶朔洵在乾城经历的种种,心中感慨着世事?变迁。茶朔洵笑道,“所以风汉你今天要还钱吗?”风汉是?尚隆在外游历时的化名,茶朔洵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尚隆除了有调侃的意思,也是?在拉近自己?和尚隆的关系。这种语言的微妙之处,尚隆心知肚明。但是?他也很配合。“哈哈哈,自然。我特意从雁国带了还款——一船粮食的种子?,不知道够不够?”他看?向茶朔洵。茶朔洵当即举起手中的酒杯,“这可真是?太及时了,现在还能赶得上夏收之后的补种。”文光这下也感到触动了,他对?尚隆谢道:“延王的仁心,我代柳国的百姓谢过了!”尚隆摆手,“我也是?为了雁国。柳国过得好?了,雁国的负担也会减轻,唇亡齿寒,邻里相依。”他郑重地?看?向茶朔洵和文光,“我希望柳国能早日重振国势,我代表雁国的百姓在此,拜托了!”他缓缓欠身致意道。茶朔洵也欠身回礼,“延王的拜托,我收到了。”尚隆直起身笑道,“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柳国在你的手上必然会长久昌盛,若是?有一日雁国开始败落,我也希望吾友你能看?在我曾经对?你的一点小恩上,对?雁国伸出援手。”“唔,风汉你已经能预料到那一日了吗?”尚隆捏着酒杯把玩,洒脱无比,“世上哪有永远的明君呢?” 聚会千年万岁, 不?过虚妄。文光和茶朔洵从奉月台离开?之后,心中只有此念。看?文光神不?守舍的样?子?,茶朔洵问道:“怎么了?”两个人没有要下?臣跟随, 而是单独两人牵着手漫步于月下?的小径上。“……我只是觉得有些迷惘。”文光晃了晃和茶朔洵交握着?的手, 看?向了茶朔洵向自己?垂来的眼眸,“虽然我迫切地想要为柳国做点什?么来弥补我的罪过,但是柳国的事情却是千头万绪, 让我无从?下?手……”
他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银粉, 垂下?的时候好似合上了的蝶翼, 颤颤巍巍地惹人怜爱。文光的声音有些失落, “延王说的不?错, 麒麟,在王登位的早期,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呢。”他空有一腔仁爱之心,迫切地想要替柳国的百姓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是脱轨的国府却无法承载这些民意,在整顿朝堂的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他什?么都不?做才是对这个国家最好的决定。“文光。”文光抬起头看?向茶朔洵。茶朔洵的手轻柔地从?他的额发处沿着?耳廓捋过,也像是把他心头那的那点焦躁拂去了。“不?要急。”他弯起的眉眼比月色更动人, 仿佛荡漾着?的柔波。“天给了我们那么漫长?的寿命是为了什?么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 你是第一回做宰辅,我也是第一回做王啊。”茶朔洵笑?了起来,舒展地像是一阵煦风,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面对很多?棘手的, 没有办法的,也很不?擅长?的事情。”文光半仰着?头, 他的眸光微颤,银色的眼眸和月色将相呼应,映出了看?向他的人。“所以,只能慢慢来。”茶朔洵牵起文光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我知道你会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会有更多?的人陷入不?幸……”文光眼眶一热,垂下?目来,“嗯。”——他将民意背负起来的时候,便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这种焦灼。茶朔洵的手在文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也伴随着?那微微下?压的力道传递到了文光心里。“真是个傻瓜,王就是麒麟的剑锋啊。为你披荆斩棘是我的责任,所以,就短暂地将这些责任全都交给我吧。”——直到我为你开?辟出一个能够任意施为的清平世界。文光和茶朔洵交握的手慢慢握紧。“嗯。”……到了那一日,晴朗的天空之下?,沿着?山基蜿蜒的街道上一片热闹喧哗。欢庆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芝草,一直传到了芬华山上去。虽然在芝草之外的地方依旧没有恢复人烟,就在旁边的长?亭山中还盘踞着?数千人的匪徒,但是这个国家已经从?内里重新焕发了生机。依旧生活在贫困中的百姓们,只要看?到了那飘扬在街头巷尾的旗帜和彩灯,便感觉到了近乎垂泪的喜悦。黑色的旗帜上描绘着?明黄色的树枝。——这是天帝赐予的,开?天辟地时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