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谋逆之罪都不能判处大辟,那还不如废除大辟,何故还将大辟之刑放在律法之中?”两派人?越说火气越大,到了后来争论不下,竟然开?始撸起袖子,企图以物理的形式决出谁高谁低。但是茶朔洵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未置一词。直到乐羽出言呵斥,两方人?马被其他朝臣拉开?,大司寇和小司寇全都伏跪在地向茶朔洵请罪。“主上,”大司寇义正词严,“既然国法规定当用大辟,此贼又罪证确凿,那么请主上按律下旨!”小司寇却道:“主上,从前度王曾言“大辟勿用”,柳国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实行过大辟之刑了。盖因死?刑并不能预防犯罪,反倒祸害人?命,主上乃天命之主,当怜悯天下众生。罪人?助月辉虽有罪,但他亦是一条性命,还请主上三思?,勿要轻害性命!”“小司寇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杀人?是吗?”茶朔洵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像是在认真询问的样子。小司寇一愣,没想到茶朔洵会?反问他,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杀人?便是犯罪,主上不要轻用杀念。”茶朔洵闻言,深深一叹,点了点头。正当小司寇以为他这是要答应的样子,心?头欢喜之时,却听茶朔洵笑道:“可是孤却是满手?血腥,早已杀人?如麻了。” 论前因满堂寂静, 许久,唯有太保哈哈大笑。“云芝大人,主上武人出身?, 杀贼出仕, 虽然不会滥杀,但该杀的人,却?很敢杀!”小司寇顿时一噎, 他方才只顾向茶朔洵奏禀他的政见, 这?时才想起, 他们?的这?位主上, 在被麒麟选中之前, 是个武官。军中司法自然与民间不同。民间早已不用死刑,但军中却?常杀戮。——柳国贼寇颇多,军中将士是常要清剿的。“残暴之君。”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出了这?句话。但是莫名地?,朝堂上的人却?都听到了心里。于是朝堂之上,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小司寇看样子很怀念度王啊。”茶朔洵在这?安静的环境中,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听闻庆国的臣民因为怀念已故达王的治世,曾有“怀达”这?样的说法。”他轻轻笑了笑,抬眸看向跪在台阶之下的小司寇, 看似平淡地?说:“那么, 孤看今日柳国也当有“怀度”的说法了。”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小司寇的心陡然一颤,当即便伏下叩首道:“臣不敢!”茶朔洵看似只是在说小司寇怀念度王, 实?则在说他是对自己?不满。
——何等诛心之言。此言一处,只怕那些并未有对茶朔洵有意见, 只是单纯支持小司寇政见的臣子们?也根本不敢再出言了。谁也不想第一天就被?主上盖了一个怀念前任君主的戳。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当前却?在怀念故人,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表达他对新君不满吗?乐羽作为站在阶下的第一人,这?些念头?几乎是瞬间便在他心头?闪过,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大司寇。看来秋官长是决定向茶朔洵投诚了……而高座之上,茶朔洵将众人的表情揽入眼中,心中亦是有了计较。他缓缓开口?,“就决定采用大辟,时间交由秋官署决议。”这?便是御令了。即便还有不少官吏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办法去否决茶朔洵的命令。御令一出,不遵从者等同谋逆!“主上圣明!”以乐羽为首的官员们?纷纷伏跪叩首。于是,对假王助月辉的判决就这?样决定了。……朝议过程中,文光一直忍耐着心中的疑惑和困扰,终于等到朝臣全都退去,他和茶朔洵离开正殿,穿过花园的时候,他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花园中许多枝干乌黑,但却?开着雪白花朵,好似香云的花树。一阵清风拂来,雪白的花瓣便扑簌簌如落雨便在园中落下。“我记得柳国的法律中不是明确规定,谋逆之罪只能?判处死刑吗?为什么今日朝中还会有这?样的争执?难道是因为我看得律法已经重新修改过了吗?”“并没有哦。”茶朔洵伸出手,将一枚黏在了文光发间的花瓣取下,他笑道:“你之前看到的柳国的法律就是最新的版本。”“那为什么——”“因为法律是法律,执行是执行。你还记得刚刚在朝上时,小司寇曾经说过,度王曾经说过“勿用大辟”吧?”听到“度王”的名号,文光心中总会对这?位疑似为他老乡的前任刘王有种莫名的感?觉。“是的。”茶朔洵点点头?,“那就是了。一百多年前,度王虽然在法律中规定了很多处以死刑的法条,但是他之后又颁旨停止了死刑。”看着文光的眼睛惊讶地?睁大,茶朔洵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柳国的死刑其实?只存在于法律本身?之中。”“凡是论?罪当死的犯人,最多便是□□或是囚禁,这?在柳国已经是被?大家默认的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