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顾言的眼睛,“你说你爸爸的遗言是不认你,恨你,是不想她觉得愧对你爸爸,也不想她一边后悔,一边仍然忍不住要恨你你不想让她痛苦,让她恨也能恨的纯粹一点,是吗?”顾言的呼吸猛地一滞,压下去的酸意再次汹涌上来。“你不舍得伤害你妈妈,无论他对你和小庄做了什么。你原本就是这样的孩子,像你爸爸一样善良。”爷爷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了摸顾言的头。“你是好孩子,爷爷其实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没准备干涉,可爷爷也想让你活的纯粹一点,不要一时冲动让自己余生都活在愧疚和悔恨里,爷爷不希望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小庄也不希望。”顾言垂下微红的眼看向庄念,唇线紧紧抿着。爷爷停住手边的动作放在膝盖上,微微蹙起眉似是苦恼,又说,“不过,你和小庄自然也不能白受迫害和委屈,我看着心疼,也恨因果来的太晚。”“答应爷爷,不伤人,不犯法,其他的”爷爷长吁一口气,郑重道,“放手去做,必要时候也可以叫上爷爷一起,爷爷年龄大了,可被你照看的老当益壮,这把身子骨不用可惜了!”顾言闻言诧异,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仍有苦涩,却多了些酸酸胀胀的暖意。“但你得记着,活着不是为了犯错的人,活着是为了体会爱和感受爱。”说罢,爷爷摆了摆手,慈祥的笑了两声,压着顾言的肩膀起身,“爷爷再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这辈子这点墨水都用在这了,剩下的该怎么办,你自己看。”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但我们还是得端正的活着。活着不是为了犯错的人,活着是为了体会爱和感受爱。或者根本就不用为了什么人非圣贤,但求永存一颗良心。爷爷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无非是不想让他冲动冒进,为坏人赔上自己的前途和人生,不值当。不伤人,不犯法,剩下的让他放手去做,把该讨回来的公道都讨回来。这些话从阅历丰富的长辈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让人心里有底,也让人安心。就像小时候把人揍狠了,忐忑的回家,长辈告诉你:‘是对方太过分了,你做的没错,别怕,我给你兜着呢。’那一瞬间的安心是无可比拟的,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什么事都算不得大事了。他可以放手去做,但仍要守住底线。顾言突然在这时候很想顾穆琛,也想听一听他那位优秀的父亲在面对命运不公时会做些什么。“去吧,回家收拾收拾自己,爷爷帮你守着小庄,我们一起等他醒过来。”
十天,那是顾言第一次离开医院。他回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顾穆琛的坟前放了一束花,与墓碑上慈祥的男人默默对视良久,转身离开。那之后,顾言回到医院守着庄念,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以往对于伤害过庄念的人,顾言的‘回敬’手段总是雷厉风行,从来不耽搁。哪怕两个打着唐周旗号的始作俑者已经受到制裁,他也有办法让人多受些苦,后悔当初所做的事。然而这次顾言回到医院之后却突然沉寂下来。他在病房里撂下狠话要将顾氏占为己有,外界的新闻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母子已正式反目,水军更提前把顾言抹黑到了难以辨认的程度。恶名已经坐实,顾言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更没花任何心思公关这件事,随着事件发酵。他甚至一度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情,整天待在病房,全心全意的照顾庄念,事事亲力亲为。医院人多口杂,即便交代过,庄念经历过的事情还是从各个渠道发酵到网络上去。有过几日,几家胆大的媒体便按耐不住,甚至装扮成医生的模样偷偷混进病房,要对顾言和庄念进行采访。当时顾言的两个下属守在门口,见是医生就没有多问把人放了进去,下一秒就听里面声音不对,那两人竟然直接拿起相机开始对着床边的顾言和庄念拍照。边拍边问,“请问庄念还能醒过来吗?他的眼睛真的瞎了?是被您的养母,杨董事长的司机所害才致盲的吗?”“您的母亲真是疯子?请问您母亲的Jing神分裂症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您会继承病变基因吗?”“您是否真如外界所言,要吞并顾氏集团?不顾养育之恩,落井下石?”做娱乐版面的记者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想制造有噱头的话题,问题怎么犀利怎么问,怎么令人难堪怎么说。哪怕顾言什么都缄口不言,只要拍到他暴走的模样,就足够能编撰一场好戏了。两个下属冲进来时脸都吓白了,老板形容压抑,这么一闹,恐怕要如狂风骤雨一般发飙了。他们已经惦记着学姓李前辈辞职谢罪,等着和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媒体一起受风雨洗礼,却发现老板神色未变,坐姿端正,一双手捧着庄念掌心,从头到尾动也未动。就算不动也无所谓,他们还可以写gn总裁因爱人遇难一蹶不振,公司撒手不管不说,连公道也无力追讨,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顾总,我们马上把人带出去。”下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