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三哥哥,偷袭得逞的李善,正拍手仰头大笑着, 脸颊被冻得通红也丝毫掩不住的欢愉。李淳解下披风替给杨荣,拾起一团雪揉成一个小雪球, 向这个欢愉的小孩砸去, 可她低估了小善儿的灵活, 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园子里,只留下她的一串笑声。善儿, 在书房听到善儿笑声的李宪也推开门寻着她, 却只看到手中捏着雪球的三郎, 便知三郎又被小善儿偷袭得逞了。四叔,李淳俯身行礼, 抖落了衣袍的雪花,面色温和的看向李宪。李宪摆手轻笑,善儿这性子真是像极了秀宁,早些年这性子倒是玉瑱相像,而今越发与秀宁像了。他这个同胞妹妹仿佛是横亘在心头的刺,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四叔又在思念姑姑了,李淳走上石阶站在李宪身侧,那年她十二岁,那一厢卧房是格外寒冷的,房内没有燃炭火外头亦是一片素白,姑姑脖颈的雪一滴一滴落在雪地,那个场景她此生难忘,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贵为至高无上的长公主也会有这般绝望。她的眸光顺着那血滴看到了夫人的欲望,也终于明白自己最终要得到什么,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淡漠的外表下对权力的渴求。恨不能时光重来,李宪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长靴踩在雪地里,隐约听到咯吱声,你在十二卫可还习惯,这差事倒是适合你。李淳跟在四叔身侧,厚重的裘皮掩住了寒意,倒是清净。园子里的积雪到了脚裸的位置,胡人的长靴便是好,这般天气也无需担忧。听闻你与淮安王近来交往密切,李宪顿住脚步望向他,衣袍迎着风吹向一旁,幸而今日戴了璞巾,这风吹起来仍是冷得紧。李淳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些无措,方前凉州一役,若不是五叔前来相救,只怕我已经葬身于此,五叔于我有救命之恩。李宪微微叹息一声,某不该与你疑心的,只是李玖这番回来,亦是圣人与我的压制,你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实不忍心有朝一日你我处在对立之面。四叔,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亦不是摇摆不定之人,五叔知我秉性,与我叙旧谈起的多半是战事,无关储君废立,李淳缓缓说道,淮南王于太子之位却是无心与之相争,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何时再回雁门关。因着自己的疑心李宪于三郎多了几分愧疚,因着他人的言语而去试探三郎的忠诚,着实不是君子所为,这一番心思下来,倒也不再想着此事,与她聊了些朝堂之事便匆忙散了。冬日的晚膳备得早些,天色刚沉下来些,善儿便寻着李宪前去用膳,这孩子一看便是在外头玩闹了一天,脸颊红彤彤的,连外披都解下来了。你阿娘呢?李宪见玉瑱不在,忙问向善儿,恍惚才想起,玉瑱的身子每到这个时节,总是容易病,这些年用了许多汤药也总是反反复复,一到下雪天更甚。李善见阿爹在沉思,忙宽慰道,傅医令来瞧过了,阿娘身子好好养着便行,一会善儿会给阿娘送些吃食去,阿爹不要担心。
果然是长大了,今日玩闹了一天,怕是晚上要好好补补课业,等阿娘好了你可就有一番皮rou之苦,李宪点了点李善的眉间,等用完了晚膳自己且去看看。李善努努嘴,有些哀怨的看着阿爹,本以为趁着阿娘病中,逃一天的功课的,不曾想终是要弥补回来。明日是你三哥哥的生辰,你可不许玩闹得太晚,李宪停下筷子,认真的看向李善。知道,阿爹,李善点点头。用了晚膳外头完全黑了,李宪提着灯笼穿过回廊,轻轻推开玉瑱的卧房,见她正卧在软榻上,连头都没抬起来,忙禁声示意侍女不要说话。眼眸刚合上便又抬起来了,长孙玉瑱揉揉眉心,又重重的叹息一声。身子不舒服便早些歇息,若在软榻上也要盖些东西,否者这身子如何会好,李宪示意侍女将毯子替玉瑱盖上。殿下来了,怎的悄无声息的,长孙玉瑱扬起一丝费力的笑容,突然一阵头疼袭来,让她脸色微变。又头疼了?李宪问道。长孙玉瑱点点头,都是老毛病了,等晚些喝了药便会好些。李宪点点头,本是想让你用些吃食的,看你这样子,还是用了药早些歇息。长孙玉瑱微微点头,让殿下忧心了。扶着长孙玉瑱到了里间,李宪便出了她的卧房,外头似乎又在下雪了,在门廊处站立了一会,才迈步离开。因着明日是李淳的生辰,府上这个时辰依旧在忙碌着,虽与往年一般府上不会大cao大办来的皆是些李唐宗室,连李善的生辰都不能与之比拟。房里温着一壶酒,李淳跪坐在炉火旁,翻看着书册,看得正入神时,杨荣进来告知王妃在外头,眉眼忽然紧拧,这些日子来,槿阑夜里总来寻她,虽然每回皆是说上几句便走,可她眼里似乎带着期盼,手中的书册被推至一旁,心头隐隐有些担忧。三郎,宋槿阑看着有些出神的李淳,轻轻唤道,眉目里的柔情仿佛化不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