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是都查过了。
又静了两秒。
那是在运动会的时候。
“这个不急。”周颂川找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嘴,又忍不住把话抛回去,“还是说——你很急?”
方吟泽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被关在这儿他倒是无所谓,唯一愁的是钱。
先不说他当时信誓旦旦说过以后一定会尽数归还了,本来当年绝不透露一点信息的对方,后来家里出了意外状况,之后迫不得已回来联系了他,方吟泽实在做不到放手不管、一死了之。
方吟泽低下头,反而释怀地舒了口气。
他咳完又清了清嗓子,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神色如常。
在套到第二圈的时候,周颂川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被套了两圈的人。
看起来似乎一触即碎,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他,所以就保持着将碎不碎的样子,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处遗世而独立。
“是没人找我。”
“刚吃完呢,你不介意做一半我吐在你身上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如果欠的是什么高利贷,或者从什么有钱人那儿借的钱也就算了,方吟泽自认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水平,这种情况的话他会选择直接一死了之,反正没了他这点钱对债主来说也无关紧要。
——在看到方吟泽吃饭途中不小心呛到之后,就毫不犹豫化成了灰,暂且飞到别的地方去躲一躲,待夜深人静,再行复活。
“咳咳——咳——”
“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周颂川乍一听见这话,猝不及防被水呛了一下。
正准备续租的房子不用愁了,一日三餐也有了,更何况对方目测还算个好人,不仅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也没有什么过分举动。
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任何如此亲近的朋友了,更别说同事——他甚至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有。
这些细节,方吟泽都注意到了。
可这是在他大学最困难的时候,别人匿名打过来的钱。
人群挤在操场沸反盈天,记忆的风疾驰而过,太阳比酒还烈。
起码把这点钱还了再死吧。
于是方吟泽直接把工作辞了,靠当鸭赚钱。
入过自己的视野。
周颂川说得没错,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几天没联系上而担心他了。
在三千米比赛套了对方第一圈的时候,周颂川注意到了被套圈的人——也就是方吟泽。
见方吟泽吃完,周颂川去倒了杯水过来给他喝。
“现在还不能给你手机,你想干点别的什么吗?”周颂川问他。
刚才不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方吟泽没做出什么表情来与话的内容相配——比如挑衅什么的,似乎只是在找点什么话说。
方吟泽喝了大半杯,喝不下了,周颂川顺手接过来自己喝完了。
“什么时候放我走,你不怕有人找我吗?”方吟泽试探道。
而人会美化自己的回忆,所以周颂川始终认定,操场那次才是初见。
被周颂川套第二圈的时候,方吟泽的速度已经慢得不能再慢,如果平常走路稍微快点的人此时在他旁边,估计也比他快得多。
周颂川在越过对方时,扭头看了两秒。
每每这么一想,就觉得被关在这里其实也没太大所谓。
而且还会关照他的洁癖,昨晚做的时候说到底最后也没让他口,事前事后都有给他好好清洁,到这别墅里之后也是,给他换的睡衣上带着洗衣液的香味,应该是拆封之后还特意洗过,倒来的水也是他先喝,他喝不下了之后对方倒是毫不介意地端过去继续喝完。
但步子却并不摇摆,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收回思绪,记忆里的人跃至眼前,周颂川庆幸之余,更有一丝不甘。
整个脸在烈日和运动的共同作用下被折腾得通红,刘海已经被汗打湿,没什么规律地贴在额头上。呼吸也已经完全乱了,只是凭着本能在大口喘气。
周颂川反问,听起来却像早就笃定了答案。。
或许是长跑太累的原因,总之,那一刻所有形容词似乎都从他脑子里潜逃,搜寻了半天最后只跳出来一个“美”字。
方吟泽瞥了他一眼,但并未言语。
他无法免俗地想。
他还得还钱呢。
他不在乎什么脸面尊严,也不介意被男人上这件事,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无论男女,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无性恋了——但他觉得挺好的,他这种没什么情趣的无聊的人,还
不过这点不甘似乎也不是很坚定。
方吟泽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这一留意,让周颂川沦陷了。
“不干我吗?”
太美了。
但是靠这种社畜生活,得还多久啊。
脆弱又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