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嘴。”
周颂川拿勺子舀起一口汤。
“我自己喝。”方吟泽伸手去抢勺子。
纹丝不动。
放了手,乖乖张嘴了。
方吟泽可不想饿肚子。
喂汤,喂饭,伸手给他接骨头,周颂川喂,方吟泽吃,没再交流。
吃完了,周颂川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对了折,给方吟泽擦嘴。
“累就再睡会儿。”周颂川收拾了一下垃圾带走,走前就说了这么一句。
方吟泽当真躺下捂上了被子。
是真困啊,头疼。
这小子下的什么药,劲儿真大。
方吟泽自觉没本事逃,打算暂且得过且过,从长计议。一枕无梦,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天黑。
“醒了。”
方吟泽醒的时候,周颂川就守在他床边。
“几点了?”方吟泽揉了揉眼睛,“怎么不开灯?”
“九点。”周颂川说,“怕你睡不好。”
“吃点吗,饭店打包回来的。”
周颂川指了指那边桌子上的保温盒。
“嗯。”
方吟泽坐了起来。
方吟泽下意识又想抢筷子,这回周颂川没管他,任他自己吃,自己找了把椅子就翘了个二郎腿坐在旁边看。
周颂川双手搭在膝盖上,脚尖偶尔点一点空气,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方吟泽,好像要把人看穿。
方吟泽吃得很慢,看了一会儿,周颂川就不再专心了,目光开始涣散,瞳孔也因为放松而放大了,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
他和方吟泽的初见是在操场。
——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在此之前他和方吟泽其实在年级的颁奖会上已经见过了。或许,在日常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曾有过一瞬的对视,也曾将对方纳入过自己的视野。
而人会美化自己的回忆,所以周颂川始终认定,操场那次才是初见。
那是在运动会的时候。
人群挤在操场沸反盈天,记忆的风疾驰而过,太阳比酒还烈。
在三千米比赛套了对方第一圈的时候,周颂川注意到了被套圈的人——也就是方吟泽。
在套到第二圈的时候,周颂川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被套了两圈的人。
也就是这一留意,让周颂川沦陷了。
被周颂川套第二圈的时候,方吟泽的速度已经慢得不能再慢,如果平常走路稍微快点的人此时在他旁边,估计也比他快得多。
整个脸在烈日和运动的共同作用下被折腾得通红,刘海已经被汗打湿,没什么规律地贴在额头上。呼吸也已经完全乱了,只是凭着本能在大口喘气。
但步子却并不摇摆,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起来似乎一触即碎,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他,所以就保持着将碎不碎的样子,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处遗世而独立。
脆弱又坚韧。
周颂川在越过对方时,扭头看了两秒。
太美了。
他无法免俗地想。
或许是长跑太累的原因,总之,那一刻所有形容词似乎都从他脑子里潜逃,搜寻了半天最后只跳出来一个“美”字。
收回思绪,记忆里的人跃至眼前,周颂川庆幸之余,更有一丝不甘。
不过这点不甘似乎也不是很坚定。
——在看到方吟泽吃饭途中不小心呛到之后,就毫不犹豫化成了灰,暂且飞到别的地方去躲一躲,待夜深人静,再行复活。
见方吟泽吃完,周颂川去倒了杯水过来给他喝。
方吟泽喝了大半杯,喝不下了,周颂川顺手接过来自己喝完了。
方吟泽瞥了他一眼,但并未言语。
“现在还不能给你手机,你想干点别的什么吗?”周颂川问他。
“不干我吗?”
方吟泽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周颂川乍一听见这话,猝不及防被水呛了一下。
刚才不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咳咳——咳——”
他咳完又清了清嗓子,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神色如常。
“这个不急。”周颂川找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嘴,又忍不住把话抛回去,“还是说——你很急?”
“刚吃完呢,你不介意做一半我吐在你身上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方吟泽没做出什么表情来与话的内容相配——比如挑衅什么的,似乎只是在找点什么话说。
又静了两秒。
“什么时候放我走,你不怕有人找我吗?”方吟泽试探道。
“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周颂川反问,听起来却像早就笃定了答案。。
“是没人找我。”
唉,看来是都查过了。
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