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韩峋已经扔下手里的咖啡杯冲了过来,男人的手掌紧紧压住他左手出血的位置,让他高举过头顶:“你受伤了!”陈咚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睛,他茫然地抬起头,只见越来越多的血迹从他的左手拇指的位置涌出,但他不仅没感觉到痛意,甚至也没感觉到血流出来的热意。他仔细看去,只见一道锋利的划痕紧贴着大拇指侧面划开,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里挤出来。“有创口贴吗?”他钝钝地问。“创口贴有什么用!”韩峋一边迅速用干净的纸巾压住陈咚的伤口,一边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医务室在那边,我送你去包扎。”“可是顾客……”韩峋回身向等候在外的几位顾客说:“抱歉,家里出了事,订单会双倍退回到各位的付款账号里。如果各位还想喝咖啡,麻烦移步‘小绿杯’,和他们店长——就是穿荧光绿的那个咖啡师——说你们的咖啡都记在亚洲第四的账上。”顾客们当然说没关系没关系疗伤要紧。陈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韩峋送进了医务室。……医务室在集市一隅,距离溜冰场不远,他们到时,小小的医务室里居然挤满了病患,有抱着胳臂的,有瘸着腿的,有捂着pi股的,所有人都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这是怎么了?”陈咚惊讶极了,向旁边一个岔开双腿撅着pi股一挪一挪的病患大哥打听。那个病患大哥说,今天溜冰的人太多,有新手“连环追尾”,一鼓作气送进来十八个,有人摔了手,有人扭了脚,有人撞到尾椎骨……公园医务室的医生们处理不来这么复杂的情况,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等着医院来拉人呢。陈咚看看大哥岔开的双腿,问:“那您是……?”“我更倒霉,我当时正在骑冰车,我被撞了之后就从座位上摔下来,撞到‘下面’了。”陈咚倒吸一口冷气。大哥盯着陈咚的手,语气恼怒:“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们受伤了,你居然竖大拇指‘点赞’?”陈咚尴尬解释:“大哥,拜托你看清楚,我不是在‘点赞’,我是大拇指在流血!”他怀疑大哥不是撞到下面的头,是撞到上面的头了。大哥:“……”韩峋抢号归来,扶着陈咚进诊室。陈咚边走边叽叽咕咕:“我觉得我伤得没那么重,只是血流的多一些,和那些缺胳臂断腿的不一样。”
韩峋没说话,陈咚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男人神情严肃,眉心微蹙,唇角沉甸甸地向下压着,从侧面看去更显冷厉。陈咚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进了诊室,医生们刚处理完那些“大麻烦”,遇到陈咚这种“小麻烦”并不怎么上心。医生掀开陈咚手上的纸巾看了一眼,唰唰唰在就诊单上写字:“没什么大事,皮rou伤,今天天冷,你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都快凝住了。你们去旁边让护士消毒一下,上药,要是再不放心就去隔壁大医院看一下——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今天病人多,大医院急诊估计都被占满了,等排到你们,这位先生的伤都好了。”陈咚一听终于放下心了。刚才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确实没感到疼,现在进入温暖的室内,他后知后觉地才感到痛,不过这种割伤的疼痛在他的忍耐范围内……只要不影响他码字,那都不算什么。他看向韩峋,想和韩峋讲个笑话活跃气氛,但不等他说什么,韩峋就问:“医生,他不用缝合吗?”“不用,没伤着肌rou,也没有大片皮肤位移。”医生一边在单子上写下一连串潦草得密码,一边随口询问,“你是他哥哥还是朋友?别这么紧张,小伤而已。”陈咚用完好的那只右手拽拽韩峋的衣袖,鹦鹉学舌:“小伤而已。”哪想到下一秒,韩峋就反客为主,反握住陈咚的右手,甚至与他十指交扣,稍微用力地捏了捏。是关心,又不止是关心。男人的掌心很烫,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他尚未从紧张中平复;相比较之下,陈咚的右手很冰冷,但很快,他的指尖就染上了韩峋的温度。隐约间,陈咚好像能感受到韩峋脉搏跳动的频率,那些强有力的震动是虚惊一场后的最佳注释。“谢谢医生。”韩峋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起身带着陈咚走向了隔壁的治疗室。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拉着陈咚的手。医生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兄弟关系。不过医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见陈咚向自己竖起大拇指,他也向陈咚回赠了一个大拇指。“给你们的勇气‘点赞’,祝你们幸福。”医生用口型说。陈咚羞得满脸通红——拜托,他是左手受伤,真的不是在“点赞”啊!……隔壁的治疗室里,护士小姐姐正忙着给几位追尾严重的病患清创,向陈咚这样的小伤口只能“自给自足”。韩峋领了一小瓶酒Jing、碘伏和一包包扎纱布,要亲手为陈咚上药。治疗室里乱糟糟又闹哄哄,可他们俩人窝在角落里,好像自成一个小世界,什么嘈杂的声音都影响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