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门主柳自遥也是这样,甚至看上去比普通弟子都高兴。苏南禅看愣了,戳戳钟雨仙:“什么情况?”钟雨仙也觉得意外,干咳一声,牵着他来到柳自遥身前。彼时,柳自遥刚刚安排好接下去的迁宗事宜,瞧见苏南禅二人毫不诧异,笑眯眯地把手一揣,请他们到一旁的山丘上说话。他上下打量一番钟雨仙,然后盯着苏南禅,苏南禅被他看毛了,文绉绉的语气脱口而出:“柳门主,何故如此看我?”钟雨仙讶异地瞥他一眼。柳自遥一笑:“失礼失礼,我只是甚少见到有人跟随钟神仙,禁不住多看两眼。”苏南禅:“钟雨仙,你人缘很差?”钟雨仙微笑着敲他脑门一记,并不顺着柳自遥的话头寒暄,直入主题:“闲话我便不多叙了,柳门主可知我二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自然。”柳自遥正色,“您老托我门下傻弟子送来的明皇‘遗物’已回陵墓里去了,若要找寻,自便就是。”说到这事儿,他颇为正经,就是正经得略显偏差。既不责怪钟雨仙坑平了他的山门,也不惊讶自家山门下是明皇陵墓,仿佛他早就知晓此事,并且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这下,不单是苏南禅,就连钟雨仙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柳自遥一转念,又笑了:“钟神仙何必惊讶呢?您可是修行界最了解明皇生平之人,岂会猜不出我青傀门来历?”说罢,他摆摆手,也不多言,潇洒离去。正好青傀门的弟子收拾好了,柳自遥带着他们远远地朝钟雨仙拱手行礼,便浩浩荡荡地结伴远行,走得那叫个头也不回。苏南禅双手环胸,拿手肘杵钟雨仙:“你知道?”钟雨仙无奈地点了点他的胸口:“或许原本知道吧。”苏南禅揉揉心口,咕哝道:“搞得我像什么记忆储蓄一样……”话音未落,钟雨仙已经拉着他走向了陵墓入口。那入口是明皇指骨留下的,在一片废墟上非常显眼——一个硕大的深坑,坑上插着一块大石板,隽着龙飞凤舞的“进入”二字,字的下方还有一根手指,指向坑底。太有心,太优秀了。苏南禅忍不住在手指旁边画了个赞。……钟雨仙出于安全考虑,让苏南禅与他手牵手进入陵墓,初时眼前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光粒在脚下构筑成径,他们犹如踏着起伏的星辰碎片,一步也不落空,却也并未落到实处。走出一段路后,苏南禅忽觉手上一轻,钟雨仙竟然松开了他的手。“钟雨仙?”他的手在空中不安地抓了抓,“你还在吗?”话音刚落,钟雨仙清冷的声音在他左右两侧同时响起:“我在这里。”
苏南禅:“……”四周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苏南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收住脚步,不敢往前,也无法退后:“呃……钟神仙,你是……裂开了吗?”快回答他是!苏南禅在心里吶喊。然而世上总是事与愿违的多,这回响起的是左右耳双声道的否认:“不。”顿了顿,右边的抢先开口:“这里是明皇陵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但你不可被欺瞒。”左边的轻笑道,尾声里带出一丝慵懒:“你这冒牌货倒是机敏,抢了我的话。”右边的冷静反驳:“只有真正的冒牌货才会着急验明身份,但我想你也不用白费心思,与其执着于说服他,不如想想稍后见光你该怎么办。”左边的仍是笑:“有意思,那我们见光后再分说。”在苏南禅还一脸懵圈的时候,两个声音的主人迅速达成共识。随即他便感觉手上一暖,竟是双手都被人握住了。头皮发麻。苏南禅条件反射地甩开他们的手,甩了好几下却纹丝不动。那两只缠着自己的手像在自己手上扎了根,越甩握得越紧。“你们拿我较劲,有意思吗?”他脱口而出。右边的很快回答:“此处不知还隐藏着什么危险,我牵着你走安全些。”左边的想了想,用意味深长地口吻道:“在这里走丢,会很危险。”苏南禅怔了怔,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在他耳边逼逼的这两个声音都是钟雨仙的声线,右边那个冷静镇定,与钟雨仙本身性格很像,左边那个则相反,偏慵懒随性,虽然也是钟雨仙的风格特质,但平时其实不常出现。若按正常逻辑论,右边这个更像真的。可是有一点,他“表现”得不好。太急了。钟雨仙确实遇事冷静,但越冷静,就越不会在情况未明的状况下急于表现自己的“真实可靠”,相反,他更愿意沉下心来观察,寻找破局之法,然后不着痕迹地自行、或者引导他人解决。就像当初解决青傀门长老的Yin谋那样。以苏南禅对他的了解,他要与人博弈,肯定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任他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也只会岿然不动,然后觑准时机一击毙命。想到这里,苏南禅又意识到一件事。左边那道声音每次都是在右边那道说话之后才“姗姗来迟”,是他抢不过、懒得抢,还是这就是他的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