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的手腕皮肤冰凉,估计是因为大量失血导致的体温降低。卞景和忍着那种粘腻滑稠的触感,轻轻地让她松手。木婉没有什么力气,恍惚中也就照办了。看到伤口的一瞬间,几人倒抽一口凉气。一把小小的匕首,深深刺入木婉柔软紧窄的腹部。匕首只剩下两指宽的刀刃暴露在空气中,从纵切面上,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刀背上的血槽,这种致命的小玩意儿形成了铁轨般的工形结构,边缘的锋利刀脊死死勾住滑腻柔韧的血红皮rou,触目惊心。宗柏轻轻固定住那把匕首,眉头皱得死紧:“凶手下手太狠了。刀脊在刺入人体后,会被局部痉挛的人体肌rou死死卡着,就像是铁钩勾住rou一样。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偏偏有血槽,这东西会让血ye畅通无阻地流出来……”他顿住。众人都知道其中的未尽之意。木婉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普通成年人总共也才四千毫升左右的血,木婉是个爱美的女孩子,体重控制得很好,不到一百斤,这个数据恐怕还要再降一降。然而按照这个血糊了一地的现场看,她流的血已经是致死量了。太多了。白昼啪叽一下坐在地上,软着腿,声音颤抖:“怎、怎么办……把刀拔/出来吗……”他眼睛瞪大,无助地去看宗柏,垂落身边的手死死扣住地上的一块毛巾,浑身紧绷到几乎要痉挛。扬打断了他。这位美人到现在仍然保持着不悲不喜的态度,语调很是冷淡:“不行。看这个刺伤的深度,绝对已经伤到了内脏器官,在没有可靠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直接拔刀,很可能导致大出血,死得更快。”说着,扬起身去找了一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长布条,雪白的手直接抓住匕首,灵巧地把匕首固定在木婉的伤口处。白昼不满地抓住他的衣摆,却又在他那双冷漠美丽的紫眼睛的注视下讪讪地收回手。他有些不服气:“不是说血槽会一直放血吗?你怎么还让刀插着……”扬并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在床单上擦拭手指,直到重新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身形端正,紧身的管家服勾勒出漂亮的身段。那双紫眼睛斜睨了白昼一眼,随即毫不在意地打开窗户,让凌冽的风从那条小小的缝隙中灌进房间,把浓郁的血腥味冲刷干净。三分钟后,他才关上窗,回到木婉身边。宗柏稍微解释了几句:“即使有血槽,刀身本身也能堵住受损脏器的缺损或是动静脉的破损,出血情况比直接拔刀要好得多。不过,木婉这个位置……”
卞景和接话:“位置在腹部上方,恐怕切中了肝脾这种实质性/器官。”宗柏点头。木婉已经是回天乏力了。她嗬嗬地呼吸着,沉闷的气流每一次通过脆弱的支气管、气管、口咽部,都宣告着死神得意地窃取了一点鲜活的生机。她失去了太多血,体内血容量不足,没有足够的血红蛋白来搬运氧气和二氧化碳,全身的细胞都逐渐在应激下破裂死亡,器官一个接一个停止工作。在没有足够医疗条件的情况下,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扬本来还想问话,然而木婉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进入了一种类似于休克般的状态,浑身轻微但高频次地颤抖着,自主意识丧失到接近于无。几人只能沉默地守在她身边。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这种无力的等待总是格外漫长。不久,木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身体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像是一坨烂rou,卞景和一下子觉得她十分陌生,当生机从那张艳丽张扬的漂亮脸蛋上离开,剩下的只有刻骨的疲惫与苍白,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众人沉默片刻。白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扑上去抓住木婉的手臂,拼命摇晃着,黑色的眼睛里满溢出泪水。看起来实在像个失去信赖的倚靠的孩子。“你哭什么呢?”扬突然真心实意地发问,“不是你杀了她吗?”白昼的动作怪异地顿住了。就像是有人在虚空中按下了暂停键,又或者是片场中导演打板结束,白昼直挺挺地定在原地,保持着手臂前伸、头低垂、眼泪狂流的样子。那些大大的泪珠在白昼的脸颊上勾勒出弯弯曲曲的chaoshi痕迹,最后挂在他的下巴上,凝聚成了大大的一滴,居然没有掉落下来,使整个场景尴尬地如同一场黑色的喜剧性默剧。良久,他才放下手臂,转过身来,整个动作僵硬地宛如一个没有上油护理的老型号劣质机器人。对上了那双冷酷的紫眼睛,白昼嘴巴开合几下,原本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语却梗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他又呆愣愣地转去看卞景和与宗柏,却发现两人的眼神都十分平静,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最深,让人无从窥探。宗柏的眼神里甚至有一丝鄙夷和怅然。他开口,声音仍旧是颤抖的,带着未竟的可怜哭腔:“你、你们都猜到了……?” 死亡列车白昼神色怔忪,手脚忽然脱力,一下子彻底软倒在物品凌乱的地面上,低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