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也没有想过离开我,我很念你的情。我说暂时不续约,也并不是想抛弃你的意思。”
纪平彦一下子抬起头,双眼迸出光彩。
白露险些被他看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顿了一下才找回思绪:
“你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傻蛋,我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利用你的情意。所以我希望你能跳出自己澎湃的情感,从理智的角度去展望未来,衡量一下利弊。”
纪平彦抹了把脸,他今晚被她弄得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白露话里的意思。
不是她要丢下他,是她希望他丢下她。
复杂难言的情绪像石头一样堵在心口,纪平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下意识不愿深想,低头盯着地面,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绪激动时干得好事。
他伸手捞起白露的腿,扒掉她脚上的包跟拖鞋,捏住她已经有些松垮的脚踝仔细检查一番,她的脚掌乖巧地趴在他掌心,随着动作无力地晃荡。
身体的残疾改变的原来不止是肉体,还有心理。
他从来没想过,他那个傲慢自恋的主人有一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纪平彦检查完,把拖鞋给她穿回去,将双脚摆成内八字在踏板上放稳,他端端正正地跪坐着,仰头看向白露。
“您是会让我衡量出您想要的结果为止,还是我可以给出自己内心真实的答案?”
白露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显然这个问题她思考过,却觉得答案很难说出口,沉默半晌才艰难道:
“我其实也,很难说我到底想要什么结果,每一种对我来说都……我不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虽然作为do这样做很不负责,但我实在……我只能把选择权交给你,无论你真实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希望你的确是慎重思考过的。”
她脸上神情疲倦又脆弱,看得纪平彦一阵恍惚。他知道他总是能读懂她,但这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读到的答案,明知真相太过残忍,还是情不自禁地追问。
“每一种都什么?”
白露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
“真的想听?”
纪平彦突然有些不忍,正在犹豫时,白露还是开口了。
“我想要你破开荣耀原则带来的滤镜,理性的分析利弊,好好想一想,你再继续跟着我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生活。如果我够负责的话,我其实应该直接结束关系,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只好希望你能自己想通。”
纪平彦又开始流眼泪了。
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白露骨子里的那点优越感,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给予的宠爱和惩罚,奴隶都应该心怀感恩地接受。
她从容、镇定、目标明确,好像永远都不会软弱。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脊髓损伤了,心中那根永不弯曲的脊梁好像也断了。
他把自己埋进白露怀里,双手搂住她,好像这样就能拢住那场事故之后留下的碎片,保留下将那个记忆里的她拼凑回来的希望。
他的答案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但要怎么回答才能消除白露心中的不安,他的确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才行。
“我听您的,我会认真想想的。”
白露最后的日子里清醒的时间很少,多器官衰竭,留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她能坚持到现在,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大概是求生意识非常强。
纪平彦知道她为什么舍不得……或者说不敢死。
温热的湿毛巾小心地绕过她身上的管子和贴片,苍白的皮肤松弛又脆弱,隔着几层毛巾都能摸到骨头。她在半昏迷中因为疼痛皱着眉,却连呻吟喊痛都没力气,被呼吸机带动的呼吸均匀又机械。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一滴滴落在白色被单上,白露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她试图抬手,但只有手指动了动,吃力地用气声说了什么,纪平彦完全听不清。
他胡乱擦掉眼泪,心脏仿佛被紧紧抓住,缓缓屈膝跪在病房冷硬的地砖上,有些话再难以出口也到了该说的时候。
“主人,您……”他哽咽了一下,逼着自己说下去“您放心走吧,我会……一个人好好活着。”
白露视线落在他唇边的胡茬上,不再年轻的脸因为憔悴有些浮肿,满是泪痕,那眼神里的痛楚让她本就不舒服的心脏泛起不同于往常的疼痛。
你本不必这么懂事的,平彦。
但还好你能这么懂事。
“我会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努力工作,定期健身,”他生怕她不放心,迫切地下了一堆保证,甚至不惜说一些违心的话:“我努力不那么想您,不会守一辈子,遇到合适的就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活到一百岁天天去花园和老太太跳舞,晚上接重孙子放学……”
白露安静听着,身上的疼痛不知不觉中消失,她有了些力气,手臂慢慢往纪平彦的方向伸出,被他紧紧握住。
“好狗……主人,放心。”沙哑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