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云方王似有些无奈,记挂着你不是应当的吗?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没有母亲,我和你的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呢?辛姮听了,眼眶一shi,又连忙把眼角泪水抹去了。唉,你呀,不过出门一趟再回来,还多愁善感了些。云方王见她似要落泪,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慰她道。辛姮是觉得自己没办好事,有负王上重托。辛姮吸了吸鼻子,说着。云方王闻言,却笑了:你才多大呀,不过办砸了一件事而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莫哭,待你伤好了,你有的是机会呢。辛姮连忙应了两声,又点了点头。云方王见她如此,似是放下心来,又起身道:孤出来有些时候了,是该回去了。你好好养伤,莫要再劳心劳神了。等你伤好了,便进宫找孤说说话,没你陪伴,那魔宫的日子都无趣了。辛姮忙道:辛姮记住了。云方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熠然一些照顾辛姮的话,然后便离开了。辛姮一路送云方王直到将军府的门口,只是有禁足之令不得出门,她只好立在门内目送云方王离开。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那刚飞上空中的车驾里,云方王幽幽地叹了口气:孤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啊忘尘峰上,燕渺正在院子里桃树下的石桌旁坐着。她闭着眼睛,企图能回忆起更多的事情来。毕竟,时间不多了,再有两日,小黑便又要来了。这些日子,过往的回忆一点点地浮出了水面,她记起来了很多事。她记得年幼的昆吾姮没有玩伴,因此在短暂的惊吓过后就愉快地接受了从此有一团黑影要一直跟着她的事实;她记得昆吾姮很喜欢做一些小玩意儿,她的房间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木雕和泥人;她记得当日的自己最常做的事情便是跟在昆吾姮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独自玩游戏、做手工,看着她练功昆吾姮的确是有天赋的,许多术法,她只是看一遍再练上几遍,便能用个八九不离十。除了些日常琐事,她也渐渐回忆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她记得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昆吾姮在看书,她一向是喜欢在清晨看书的。娘昨日又教了我一首诗,我念给你听。昆吾姮坐在山崖边上,说着。燕渺就在一旁漂浮在空中,静静地看着她。那时的燕渺还没见过昆吾姮口中的母亲,或者说,她直到昆吾氏覆灭那一日,在昆吾姮的父亲被迫交出她们母女二人时,她才第一次见到那个魔族。此前,燕渺从未见过她,即使昆吾姮每夜都要跟着她母亲念书识字。每次昆吾姮要去见她母亲时,总会让燕渺这团奇怪的黑影不要再跟着她。因此,燕渺竟对她的母亲一无所知,不知她居所,不知她姓名,不知她模样。海燕虽微渺,乘春亦暂来昆吾姮口中念着这诗,摇头晃脑,有模有样。那时的燕渺听了第一句,却忽然生出了些别样的感受来。剩下几句她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只是这第一句诗。乘春亦暂来她想着,望着这苍茫大地,我又何尝不是因契主暂时回到这人间而已?
这是她作为一个任人驱使的契灵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她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或许是对人间的留恋,或许是不甘,又或许是对契主的感激?昆吾姮把整首诗念完,又抬头问那团黑影:你喜欢这首诗吗?没仔细听,燕渺说,只记住了第一句。她说着,飘到了昆吾姮面前,又绕了她好几圈。你,你怎么了?昆吾姮问着。没什么。燕渺回答着。她只是一想到,若是这小姑娘的生命走到尽头,她也要回归那无神无识的状态,便有些烦躁了。世间万物大抵都是匆匆过客,而她是这世间永驻的灵气,为什么她的一切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呢?她对人间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由衷地讨厌这种万事不由己的感觉。一想到此,她的心情便低落下来。可惜,这种宿命是不得挣脱的。我记得,从前你问我姓名,我告诉你我没有名字,你便让我自己想,燕渺怅然说道,如今听了这诗,却有了些想法了。你想叫什么名字?昆吾姮问着,又把那诗的第一句来回念了好几遍,最后一拍手道,是海燕?还是春来?燕渺当时如果是人形,她一定会露出许多无奈的表情来,可惜她当时仍只是一团黑影。燕渺如何?她问。她的契主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她看起来很是兴奋:好!燕渺很好听!说着,她又问:那你想成为女体还是男体?你可想好了?女体吧,燕渺道,女娲娘娘便是女体。好,昆吾姮又连连鼓掌,张嘴一笑又露出了几个豁来,那你想长什么模样?可想好了?燕渺闻言,却犯了难了。你想让我长成什么模样呢,燕渺道,我也不知该变化成什么模样。别偷懒!这是你的事,你要自己想,一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模样,我才不会帮你呢!她的契主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却仍补了一句要求:但最好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