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启回家的时候天正好下起了雨。
他婉拒了司机小张要下车为他撑伞的动作,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未婚妻子发了条消息,也不管站在车外举伞的佣人和一头雾水的小张,自己一个人安安稳稳地在车内坐着,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
小张本身也很疑惑,他是顶了自己堂哥的位才做上了慕总司机的职位,新人干活头一天,哪怕他之前再怎么老油条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他分明已经把车开到了宅子打开的大门,车门打开两步就能走进去,旁边还有个管家一样的人物站着……慕总为什么一直不动?难道……他是在等谁?
这边疑惑的只有小张,车里边,老神在在的慕总,车外边,举伞的管家,宅子里正拿着伞准备出来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是在等什么。
小张还坐在驾驶位上战战兢兢呢,没一会,他因为焦急而四处乱转的眼睛就在无意中瞟到一抹从老宅缓缓走出的身影而定住了。
美人大概是才从床上醒来,睡眼惺忪,但身上没有一处是凌乱的,发丝柔顺,面颊白而透着很浅的粉,此时手上拖着一把一看就很沉重的黑伞从处处明亮的宅子内走出来,真是像一朵漂亮的山茶。
漂亮的山茶花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体无意识瑟缩了一下,尽管幅度不大,但在这黑暗的门外却显得那么明显,大概是被门外的冷气冻到了,看他身量单薄,缎面白睡衣外还套了一件同色的浴袍也猜得出身体不太好,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大半夜把人叫出来。
狠心的慕总见到美人站在宅子门口,手握着扇柄又艰难打开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坐得住。他赶紧从车门里钻出来,顾不上老管家在一边打的伞了,两步当三步就往晏峤那跑。这会儿他是不管什么雨不雨的了,就晏峤那细胳膊细腿儿,他真是失心疯了才叫人出来挨冻。
可别今天着了凉,明天就又生病了,到时候既磨晏峤的身又磨他慕启的心。
真到人前夺了那把伞,晏峤冲他懵懵地眨巴眼,慕启也只能叹口气,牵着人走了——本来想搂的,但顾念着身上淋的雨怕晏峤受冻,又不敢碰人家了。
得了,真是自作自受。
回房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后慕启一眼就看见晏峤坐在化妆镜前。
晏峤已经把身上披着的那件浴袍脱了,只留下身上单薄的睡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呆呆望着镜子前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那么难过……在想什么?”慕启几步走到他身后,手顺着晏峤睡衣大开的领口就伸了进去,“好了,是我不该让你下来的,可还不是那个季明浩又拿你来刺激我?”
“呜——”晏峤眉头紧簇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点泪光,下意识就去扯慕启伸进自己睡衣里的手,随后又立即松了力气,只虚虚握着他的手腕,撒娇似地说了一句疼。
“那时候我比你更疼。”慕启望着镜子里的晏峤幽幽说了一句,见他眼中一瞬的受伤心上立刻浮起几分快意,但手上的力道减少了几分。
另一只手捧起晏峤的脸,慕启仔细端详着这张美丽的面庞……他曾经在王尔德写的《莎乐美》中看到过一个情节,士兵们凑在一起夸赞莎乐美的美貌,一个士兵小声说:“她的皮肤就像银镜映出的白玫瑰那样白。”
后来这个士兵为她自杀了。
少年时候慕启也用这句话来向晏峤表白过,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随时为晏峤而死的勇气,只是他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晏峤就是特别贴切。
哪怕晏峤最开始选的人不是他,哪怕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事……直到晏峤搬进老宅,慕启也让人在欧洲定制了面复古银镜。
他要晏峤日日照着慕家这面银镜,要他日日记得从前种种过往。慕启深深凝视这张长久深爱过的脸,最后还是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