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琦原本以为罗竣一定再也不肯理睬自己了,可是第二天早上,他一出门,就见到了等在前院栅栏外的罗竣。他愣了下,欢呼雀跃地跑进暖融融的阳光里,兴高采烈地接过罗竣递给他的热腾腾的培根鸡蛋卷。虽然他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但谁能拒绝一份显然意义重大的“和好鸡蛋卷”?
小时候,老师提问问题,巴琦总是最快举手的那一个,其实他有时未必真的想出答案了,甚至因为开小差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但他就是乐意把小手举得高高的,只要被点到名字就好了,即使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哑口无言也高兴。
巴琦瞬间像一株蔫了的小草,尽管罗竣的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板书上,但他还是努力做足轻松的表情,“那你今天就吃不到巨好吃的三明治了。”
“你就自欺欺人吧。”
巴琦的脑子似乎清醒了点:“我咬手指头?这个毛病我五岁就改过来了,你别冤枉我。”
“我,呃,我……”巴琦绞尽脑汁,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罗竣,你能不能给点提示?”
“哈?”巴琦愣愣地抬起头,刚才含在嘴里的手指傻傻地搭在唇边,指尖一圈湿糊糊的口水。
巴琦连忙甩开罗竣,将那只被抓包的手别在身后:“你别扯开话题,你说我躲着你,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天天找借口不和我一起回家的人难道不是你?”
“嗯。”
下午最后一节课,巴琦心有余悸地对罗竣说了这个梦,“罗竣,当时我在旁边流着口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你们却连餐具都不给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样一样吃完。等会儿放学我们去老乔那儿吃巨无霸三明治,你等我吃完了再吃,就能体会到我有多痛苦了。”
“哈!怎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巴琦辗转反侧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睡着后他还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的身体变成透明的了,爸爸妈妈看不见他,罗竣也看不见他。他们以为他去流浪了,于是把他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放在了院子里大甩卖,最后用赚来的钱吃了一顿大餐。
经过这么提醒,巴琦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又嘴痒痒地想咬住什么了,他连忙克制住抬手的冲动,并且努力睁大眼睛直直望着罗竣,“我没没有紧张啊。”
“你认错?”罗竣反问道,“你告诉我,你哪里错了。”
“好,”罗竣点头,“我提示你,回家吧,雨停了。”
可罗竣也一如既往地固执,他的嘴角收得很紧,没有一丝要扬起来的意味,眉间隐隐约约一道小沟,蓝色的眼睛静幽幽的如同一口深井。巴琦的气势一下子全泄了,踌躇半天才壮着胆子嘀咕:“好啦,那我,我认错,可以了吗?”
罗竣将那只手拿了下来:“如果你不想看见我就别看了,不要一直咬着手指头,上面很多细菌,你会生病的。”
“啊?”巴琦的兴奋戛然而止,“戏剧社?我记得之前有个十一年级的——是不是一个叫艾莎的漂亮妞儿——邀你参加,但你不是说没有太大兴趣,已经拒绝了吗?”
罗竣则与他大相径庭,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举手,要是信心十足的答案被告知是错误的,还会握着小拳头与老师争辩不休。
“不用了,
罗竣埋头做着笔记,半晌才答道:“你自己去吃吧,我参加了戏剧社,周二到周五放学后都没有空。”
“瞧你这可怜的样子,算了,巴琦哥哥大发慈悲,帮你打包了带到你家……”
“是你太小瞧人了吧!”巴琦说话的时候牙齿重重磕在一起,“接个吻而已,你以为我会把那放在心上吗?”
“你的确没有故意避开我,但你每次和我说话都低头不看我——巴琦,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做,不应该厚着脸皮求你原谅,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不想你一和我相处就紧张害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真的吗?”罗竣顺势再举起巴琦亮晶晶闪着水光的手指,“那看来你现在只有四岁。”
罗竣沉默了一阵,未干的雨水顺着他的皮肤蜿蜒而下:“……‘接个吻而已’?你是不是认为接吻就和玩游戏一样,所以你可以随随便便吻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女孩,也可以随随便便对一个男人张开嘴巴?但我不那样认为,我只想亲吻我喜欢的人,只想和我喜欢的人有肌肤之亲,你明白吗巴琦?”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巴琦沾着唇彩的嘴巴,“你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那就这样吧,”他后退一步,“我保证那天的事情决不会再发生。”
巴琦心想习惯这个东西真是难以纠正,因为他被罗竣的话烧得晕乎乎的大脑在恢复正常运作之前,他就像小时候喜欢抢答一样,抢着赶着揪住罗竣的衣服,气势汹汹地说:“不行!”
罗竣皱起眉头:“你现在紧张得想大吼大叫,是不是?你确实从那天开始害怕我。”
说,“巴琦,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罗竣的笔尖刷刷划在笔记本上:“又来邀请了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