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此次平定边界战事劳苦功高, 辛苦了。”高位之上的皇帝难得露出了笑容,只可惜这笑容中笑里藏刀,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伴君如伴虎, 楚慕自然也不敢居功自傲, 当即行了大礼, 谦逊道:“是陛下深谋远虑、统筹战局, 才有了如今的国泰民安。”胤夷两国关系不睦已久、战乱频发, 两国边界处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胤朝君主颇有野心, 动了一统天下的雄心, 主动爆发了战争。这一仗打到今日, 已有两年之久。国力亏损、民不聊生, 直到前方战线的粮草亏空, 这一仗才不得不停止。若单是如此,身为胤朝大将军的楚慕未免要被问责。所以, 楚慕的最后一仗打得极其漂亮,足足逼退了夷国战士数百里, 彰显了胤朝的国威, 乃至夷国使臣到达胤朝主动求和, 并送上丰厚国礼。因此, 当楚慕班师回朝时, 收到了胤朝君主空前的礼遇。皇帝拍了拍龙椅,和蔼地笑道:“这次你平定战乱可是立了大功,爱卿快快请起。你且跟我说说, 你想要什么奖赏?”楚慕想到方才线人来报,白桦此刻正在太子沈淮南的小厨房之中, 因而开口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听说, 太子殿下的小厨房中,有位白姓的厨娘厨艺了得,想要要来府里侍奉。不知道太子殿下,舍得还是不舍得?”若是平时,楚慕说这话未免僭越。但是顶着刚刚得胜回朝的功劳,便是天家之人,也不免要给楚慕三分薄面。更何况,在皇帝眼中,白桦不过是一位厨娘而已。管他楚慕是看上厨娘的菜了还是看上厨娘的人了,只靠一个厨娘便能笼络人心,是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想来胤朝的储君沈淮南,也不可能想不通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就算再喜欢也会忍痛割爱。皇帝给太子殿下使了个眼色,不假思索道:“不过是个厨子罢了,赏!”“慢着。”沈淮南冷道:“既然是儿臣的厨娘,父皇要发落,也要问过儿臣的意见吧。”“愈发地不懂规矩了。”皇帝被太子在人前驳了面子,脸上的表情黑成一片。不过是送一介厨子而已,一朝储君竟不懂得施恩笼络人心的道理。眼见着父皇要动怒,太子沈淮南及时开口道:“并非是儿臣舍不得一位厨娘。只是这位厨娘白氏,在儿臣身体最差、最没有胃口的时候,应用各种巧思,费尽功夫让儿臣的身体慢慢好转。父皇您瞧,儿臣今日的身体是不是较往日好了不少?都是这位厨娘白氏的功劳。”安慰完了皇帝,沈淮南又转身,对楚慕说道:“楚将军何苦非要我这病躯的救命之人呢?这御厨中厨娘、厨子众多,楚将军看上哪位了,便是父皇舍不得给,我也帮你要来,随你挑选。”沈淮南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白桦是太子的恩人,因此不能随意要走。又表明了立场,除了白桦之外,其他宫中御厨都可以赠予楚慕。皇帝的脸上这才多云转晴,打圆场道:“既有这般渊源,也不好强要了去。那朕便在御厨中挑上几位最得力的,今晚就送到楚将军府上去。”皇帝是君,将军是臣。如今天家一心,定下了不给的主意,拿别的厨子来搪塞。楚慕饶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叩首谢恩。“谢皇上恩典——”楚慕长跪不起。“你看你,朕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功臣,在朕面前,你不用跪,快起来吧。今日,朕命御膳房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都是你爱吃的,咱们君臣二人,好好地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皇帝亲自起身,扶起了楚慕这个大功臣。楚慕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因为太子沈淮南离开时,脸上狡黠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瞬间就戳痛了楚慕的心。楚慕顿时了然,虽然他离开后,楚慕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清楚白桦后续的经历。但从太子脸上的笑容可以判断,方才人前沈淮南所讲述的话,大多都是子虚乌有,忽悠他来着。楚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皇帝见状,关心道:“爱卿怎么了?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哪里哪里,微臣一时失了仪态,还请陛下莫要见怪。”楚慕搪塞道。这天家之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楚慕的脸上不敢再有多余的表情,也只能没滋没味地吃完了一整顿夜宴。楚慕的心情渐渐Yin郁,沈淮南的心情却阳光明媚。“张公公,今日的晚膳怎么还没备好,去帮我催一下。”沈淮南不自觉地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才出了宫殿,便忍不住地向身边人炫耀。“殿下您可是忘了?”张公公道:“今日是白厨娘与娘亲会面的日子,晚膳自是比往日迟了一些。”沈淮南像是忽然想起这件事一般,问道:“哦?那老妇的病如何了?可有治愈的法子?”“奴才问过了,说是比刚进宫时有所好转。”张公公回道。沈淮南没有再说话,但张公公何其八面玲珑,哪里还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的言下之意是让他去瞧瞧看,莫要让太医院的人给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