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乔将一束雪白的鸢尾放置在棺椁的上方,人群中一个穿着黑旗袍、戴着白色长筒手套的中年女人开始捂脸恸哭起来。牧师开始讲话,陈清乔的思绪却飘散到了几个月前。那时的他们没有找到西溪的尸体,山崖底下什么也没有,无论是玛丽安娜还是她。他们派出了搜救犬、直升机,一无所获。严格来说,血猎与傅雪的这次合作并不算多成功。艾维斯被他们的飞行员接走;玛丽安娜的义子伊莱本来必死无疑,可奄奄一息的他也失踪了;安东尼在雪地中留下的痕迹只有一条被斩断的左臂。那对纯种双胞胎姐弟知道后也只是对视一眼。“我以为他们都死了,那个时候我们在赶时间呢。”塞西莉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像不过是抽奖抽到了一个“感谢参与”。然而陈清乔不接受妹妹的死亡,除非他亲眼见到了尸体。血猎上层本不想继续在一个幽灵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和人力,他们派人去跟陈清乔商量抚恤金的事宜,结果被他气愤地赶了出去。双方闹得不欢而散,直到孟驰拿出了陈西溪的血ye检测报告。上层的态度在一夜之间转变了。他们开始积极开展寻找陈西溪的秘密行动,另一方面,他们派出希兰作为代表与陈清乔商量,希望举办一个关于他妹妹的假葬礼用来掩人耳目。他们相信有其它势力也找暗中追寻陈西溪的踪迹,这是为了保护她的权宜之计。陈清乔考虑了一个星期,同意了。他的条件是任何有关他妹妹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一点冰凉的雨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陈清乔从回忆中惊醒,牧师已经合上了手中的圣经。暗灰色的天际春雷滚滚,低飞的候鸟加快了它们飞行的速度。哀悼的人群像饱餐的乌鸦一样缓缓四散开去,有人递给陈清乔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他抬起头,萨沙轻声说了一句“保重”,转身便和阿尔法小队的其他成员离开了。陈清乔撑开伞搂住傅莲的肩膀,将伞面朝他的那侧倾斜,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视线望向远处的一辆黑灰色帕拉梅拉。“怎么了?”“是姐姐。”傅莲喃喃道。“我们过去吧。”陈清乔牵起他的手。还未走到帕拉梅拉的跟前,多维便已经撑着伞下车过来迎接他们了。他拉开车门,傅雪戴着墨镜,一袭黑色的长袖连衣裙显得格外肃穆,她身上的色彩只有唇间的那一抹殷红。“小莲。”傅雪摘下墨镜伸出双臂,傅莲钻进车厢跟她拥抱在一起。她打量着陈清乔,冷冰冰地说道:“你也进来。”
陈清乔将伞合起递给多维,拘谨地坐在边缘。傅雪抚摸着傅莲卷曲的发梢,盯着弟弟的脸像是在企图搜寻陈清乔苛待他的证据。她挑不出毛病,傅莲的脸庞甚至比上次更圆润了一点,陈清乔暂时过关了。“我跟你们说两件事。”傅雪迅速切入正题,她拿出一个平板,上面有一段监控视频。陈清乔点击三角形的播放键,发现这段视频来自一个加油站的监控。有个身穿卫衣的短发女人站在货架旁,正往衣服底下偷偷塞罐头。陈清乔抹了一把眼睛,即便画面里的女人带着兜帽,他也能认出来那是他的妹妹陈西溪。“这是在哪里?”“北美,蓝岭公路的某个加油站。”陈清乔不解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她活着却不联系我?”傅雪没有正面回答,她道:“我刚给血猎发了这段视频,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的老大?”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敲响了他们的车窗。陈清乔打开门,希兰弯下腰对他道:“博士,我们得谈谈。”傅莲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傅雪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让我跟我弟弟单独待会儿。”陈清乔走到车外,雨越下越大了,托克站在后面替他们两个打伞。“我们已经通知北美那边的分局前去调查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出来。”“我不明白——”“她很害怕,”希兰打断陈清乔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只能这么理解。”“我们没来得及告诉她血检的事情,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还活着。”希兰叹息一声。“你了解她的,她最大的恐惧就是变成怪物。”陈清乔用双手捂住了脸。“我们会找到她的,我向你保证。”她在说“我们”这个词语时加重了语气,眼神望向那辆帕拉梅拉。“傅雪也会帮忙吗?”“我已经在帮忙了,”傅雪的上半身从车里钻出,“提醒一下,那段视频是我提供的。”傅莲从另一侧的车门出来,多维在他身后打开一把伞。他走向陈清乔,将一把钥匙塞进他的掌心。“这是什么?”“姐姐送给我们的。”傅莲朝他眨眨眼睛,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是新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