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起眉。
施斐然走到房子门口，转过头朝裴映微笑：“就在这里等我，能做到吗？”
借着咖啡给予的清醒头脑，想要说出一个听起来比较正常的答案。
施斐然细品着咖啡。
裴映起身，走向开放厨房，摆弄那台意大利咖啡机。
咖啡烫口，不适合这个喝法，如同吞岩浆，刚吃下去的白水蛋和切片面包也在胃里烧起来。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安如玫。
施斐然对建筑不感兴趣，而且这本书是荷兰语写的。
施斐然破天荒睡了个懒觉。
“嗯？”施斐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句话什么意思。
裴映喂完金渐层，盖好玻璃缸的上盖，看向了他：“早。”
“你不用再留在我身边了。”裴映说。
因为不在意。
“莫琳告诉你，我对那个迷宫做过的手脚之后，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裴映突然问道。
他莫名觉得裴映反常，没看出所以然来，回道：“早。”
呼吸频率愈发失衡，无论如何调整，胸口总有滞住的感觉，仿佛每一口呼吸上都粘连着水泥，吸不上来，吐不出。
餐桌上的盘子里有切开的四瓣水鸡蛋，蛋黄只有中心那一点点是糖心，还有两片烤过的荞麦面包。
不对，不仅仅是不在意。
施斐然又琢磨一会儿，起床走进洗手间洗澡刷牙。
他怎么能不信任施斐然。
找到他头上，他就必须负责，必须弥补。
一向准时的生物钟没把他叫醒。
不要说不是我的错，不要说我没有。
他思考几秒，想起来这是他最喜欢的瑰夏咖啡豆，回国之后就没再特意找过这种豆子。
不管他有没有做。
裴映半跪在玻璃缸前，用镊子夹起一只蠕动的面包虫，打算放进金渐层的食碗。
十分钟后，手指停住，裴映站起身。
无关信任，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只是确认一下它是否安然无恙地摆在原处。
镊子下降的过程中，金渐层突然伸出舌头，捕走那只面包虫。
施斐然放下手中半颗鸡蛋。
裴映睁开眼，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回到沙发上。
虽然
施斐然微微仰头，露出一个微笑。
施斐然坐下来，吃着裴映准备的早餐，觉得自己想多了，裴映并不反常。
“好。”裴映说。
他站起来，走到衣帽间，换上正装，配好领带、手表。
裴映倏地睁开眼。
眼皮重的抬不起，他伸手刨了刨被子，环视一览无余的房间：“裴裴？”
片刻后，他想起这栋新房里那份最重要的文件。
对话结束。
只有无能的人才狡辩。
施斐然拿走了它，施斐然骗了他。
裴映的设计只是为了成为他的朋友，说实话，他没被人珍视到这个地步，所以是有些感动成分的。
“一会儿见。”施斐然点头，转身拧开门，大步走出去。
施斐然眨了眨眼，端起咖啡杯喝咖啡。
“你已经把亲子鉴定书拿回去了，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分手？”裴映面无表情，“还是想收集我的罪证，报警困难的话，或许开个新闻发布会？”
裴映也注视着他：“不对吗？”
戴着蓝宝石戒指的食指忍不住一下下点着大腿——如果现在去确认它的位置，就证明他不信任施斐然。
施斐然不懂荷兰语，这又是一本升值空间可观的初版书。施斐然从不破坏这些脆弱又特殊的书本。
他将书合上，握着书脊掉过来，看闭合的书页：全部紧密贴合，没有隆起部分。
他夹在书页间的文件确实不见了。
他放下空杯，理清思路，抬头直视裴映：“那份亲子鉴定书放在这栋房子里，现在它丢了，你认为我拿走的，对吗？”
正常人听说别人差点杀掉他，反应绝不会是哎呦我好感动啊。
施斐然开始认真设想放养金渐层，至少天热的时候，金渐层可以吃掉家里的蚊子和小果蝇。
他靠着意志力坚持坐了一小时，焦虑越发得寸进尺。
裴映将书从头翻到尾——没有任何文件。
把自己打理干净走出洗手间，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裴映走到书架前，在最下面一层抽出一本厚厚的建筑工具书初版。
他将那个文件夹在了这本书里。
——那张能证明施斐然与施鸿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书。
这几句话，施鸿训斥他时总翻来覆去地说。
“张硕硕、莫琳、方哲、梁佳莉、施鸿、李蕊、胡奉妩、张星、安如玫。”他在心中默念。
裴映仍然坐在餐桌旁，明显在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