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落的瞬间,地面的水洼被溅起。
年轻人的背脊挺得笔直,嘴里说着哀求的话,但眼神却无比的坚定。
眼前的这一幕衝击温太太的内心,令她哆嗦着不住后退:
“呵呵……”她冷笑:
“我竟然没看出来,我们温家,竟出了一个痴情种子。”
她知道儿子喜欢姚守宁,可她不知道温景随竟如此喜欢,喜欢到竟愿意为了她当众下跪。
“太太……”
孙嬷嬷有些不安的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
“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温太太嘴唇直抖,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娘。”温景随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表现而退让,反倒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的道:
“姚家搬来这里,将近十年光景了吧?”
他明明说的是与姚守宁之间的事,不知为何又提起了这些旧闻。
温太太隻觉得心臟撞击着胸腔十分难受,一时胸闷气短,幸亏孙嬷嬷上前替她推胸拍背。
她顺过了这口气,听到儿子这话,便含恨应了一声:
“对!你记得倒是清楚!”
“当年献容与姚大公子的婚事定下之后,您没过多久,便问我对姚家二小姐印象如何。”
“是!”
温太太又应了一声。
姚家当年搬来神都之后,她也观察了姚家一阵子。
姚翝虽说是个粗人,但柳氏出身书香门第,为人豪爽没有心眼,教养的儿子也很知礼。
她有一双女儿,长女病弱,但次女却养得天真活泼,可见柳氏并没有重男轻女,亏待女儿。
考虑了一段时间后,双方结亲。
温太太十分笃定,柳氏这样的性格,将来女儿嫁过去后吃不了亏。
当时定下了温献容的亲事后,双方也算知根知底,温太太便起了亲上加亲的心,那时也问了儿子的意思。
“您当日喜欢守宁,有意于她,便问了我的意思。”
正因为温太太当年那一问,温景随才逐渐上了心。
“您有意亲上加亲,我便将守宁当成我未来的妻子,这些年一直若读书,想要考取功名,想要立业成家。”
他人生之中的每一步计划,都有姚守宁的影子。
“我等了这么多年,您现在告诉我放弃。”
温景随抬起头,直视温太太:
“是您让我放心喜欢她的,为什么您觉得我又可以轻易的放下呢?”
如果不是当年温太太的话,以他拘谨、内敛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动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未来的妻子,这又有什么错呢?
“您让我喜欢上她,现在又怪我喜欢她过于轻浮。如果您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当年为什么又要做出亲上加亲的决定?”
“我……”
温太太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
在儿子目光映照之下,她感到心虚理亏,最终隻得勉强道: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若是能成,当然再好不过,若是不成,我也会为你另觅良人……”
“不行的!”
温景随摇了摇头:
“我是一个人,有我自己的感情,喜欢了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呢?”
“怎么就不能放下?”温太太气道:“娘也是为了你好……”
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她好?
若是为了他好,那么为什么不能顺他心意?
而若是温太太自己不认同这门婚事,又为什么要说是为了他好呢?
温景随扯了扯嘴角,轻轻的道:
“娘为什么这么生气?”
温太太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睛。
她有些心虚的想:
她的儿子如此聪明,此时一定是知道,她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他不再听她的话,不肯在这件事情上顺她心意。
温太太的爱,既是庇护儿子成长的堡垒,也是束缚他脱离自己掌心的围城。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对儿子的爱不求回报,如今看来,却也是有要求的:那便是不能允他不听自己的安排,不能允他逆自己的意。
“娘,我出门一会。”
温景随见到母亲脸色瞬间灰败,便知她已经明白自己未说出口的话中之意。
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接着从地上爬起了身,拉开了门,身影很快衝进大雨里。
温太太伸出手,想要留他,但想到他先前的眼神,又瑟缩着将手缩了回去。
温景随出门之后,神色便变得坚定。
他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向柳氏请罪,如何向柳氏证明自己的心意。
正思虑间,突然迎面似是有人前来。
一个失魂落魄,为了即将面见柳氏而忐忑不安;一个则是刚与姚守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