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智惟表白后的这两天,杜日恆辗转难眠。
事实上,她并没有弄清自己。
说出喜欢以后,就一定要确认关係,一定要交往吗?苏智惟那些话语,亦令她困惑起告白的出发点,是否真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单纯。
本想与汪琳谈论这个话题,对方却只以贴图敷衍。也是,汪琳上了大学后,不仅需要适应新的生活圈,还要准备各式各样的演出,杜日恆于是作罢。
高中二年级寒假那场比赛后,汪琳如愿录製专辑,巡回演出也十分顺利,成了邀约不断的乐坛新星;因此,与其谈论那些小情小爱,汪琳或许更想Jing进自己的琴艺吧。杜日恆如是安抚自己。
她还是带着极差的心情上了飞机。
几个小时前,杜日恆狠下心来,将所有的社群帐号关闭,明摆着赌气——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就从网路世界整理起。
儘管爸爸如何劝说,告诉她帐号一旦删去,未来若想重新取得联系,就得麻烦别人再加她一次,有些人甚至难以找回;可她仍旧没有改变心意,仅是重新办好一个通讯软体,输入爸爸妈妈,以及汪琳的帐号。同时,她挣扎着不去联络那三位对她友好的高中同学,毕竟,任何与学校相关的人事物,都有机会于往后勾起她负面的回忆,那个当下她是这么想的。
看着只有着三个人的好友名单,仪式般除去些什么的举动,顿时令杜日恆舒畅一些;然重新忆及前天与苏智惟别离的画面,再想到以后无法每天放学都到向阳书屋去,甚至不能够履行与秀霞nainai的约定,轻松感受登时消散。
十三个小时的航程,乱流不断,第一次单独坐飞机的杜日恆紧抓着扶手,五官挤在一起的样子,像是闭气到了极限,却被阻止浮出水面换气。折腾下到陆地,她彷彿好几夜没能入睡,头昏脑胀,静电的头发散乱地黏在脸庞,双眼无比乾燥。
在眾多举着小白板与手机萤幕的外国面孔中,总算找着了自己的名字。不只有姓名的罗马拼音,一旁还用极为端正的字跡,写上了她的中文全名,以及一个漏了几笔划的「欢迎你」字样。杜日恆朝着满面笑容的寄宿家庭走去,心底升起暖意。
由于杜日恆出发前,仅在台湾匆忙恶补了一个月的法语,因此暂且以英文沟通。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名唤克莉丝朵的阿姨吩咐儿子亚力帮忙拿取行李,示意杜日恆跟上。
银灰色的车子带有雨珠,亚力打开后车箱时落了几滴。他转头,对着杜日恆靦腆地笑出两颗梨涡。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目前景象与台湾并无太大的不同,直到绕至小路,穿过一个又一个乡间小镇,杜日恆这才有了来到法国的实感。
即将前往的地点,是个位于法国中部,称作布尔日的小城,拥有一个被列入世界文化遗產的主教座堂,是当地人的骄傲;但是这个城镇,有时甚至连法国人都没有听过。决定到这样的地方学习法语,是受到妈妈的朋友推荐,说是这里的教学环境不错,也有身为台湾人的师资。
自机场到布尔日的车程时数,因为塞车的缘故,从两个半小时直接加倍,在飞机上始终睡不着的杜日恆,沉沉睡去,将对于未知的惶恐与寄盼放入梦中预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