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接着是一声笑。
显然有另一个男人这样做着，只是步履稳健又怡然。
她该美死了吧。
宁蕴僵住了。那人也僵着。她的脸是湿的。
“老师和他，会很好的。”黑暗中缓缓传来这声音。
宁蕴再次陷入沉默。四周仿佛没有了其他的声息。陈苍野觉得这幽暗仿佛要扼杀了自己，陡然起了身：“老师，学生少陪。”
泥足深陷、继而又艰难地拔足的声音悄然传了来。是人在纠缠、拼死挣扎的声音；继而是男女凌乱的喘息。陈苍野将她拢得紧紧的，生怕她有一丝响动。
孙翘凄怆的琴乐还响着。
“我将他俩放在一个小帐子里了。这黑暗中，靠得又近。”女子呼吸凌乱。
宁蕴机械地听着，半天才说：“甚好。”
滚滚热泪此时才从她眼眸里流了下来。
张显瑜毫无任何反应。只是这样的蛮力，若是陈苍野这样的神仙把戏，早能把女子干到魂飞天外去了。和张显瑜偷情的人必然也是出类拔萃者。那玩意儿也是同理。
陈苍野坐如黄钟。身边的女人也悄无声息。
宁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苍野放到了坐垫上。陈苍野收好帘子，端坐好。不一会儿，她感受到陈苍野轻轻抓了抓她的手。她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料想那一对鸳鸯已到了身边。
“谢谢老师昨夜解围。其实子鹤受贵人训斥，不是一次二次的事。老师昨夜情状，已是将自己曝于人前，于己不利甚矣。为报答老师大恩，子鹤也已想法子周全。”
“我跟你说……陈苍野和铃兰馆的一个助教有私……那陈苍野也是胆子大的。你知道么？”约莫一柱之隔，传来女子喑哑的声音。
——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
“好。”宁蕴轻轻叹气。
一阵急弦。
“嘘。”
有人在黑暗中吻了张显瑜的唇。陈苍野闻言，无声又迅速地捞起宁蕴、横抱起来，在黑暗中循着微弱的记忆往那顶红粉帐走去。
衣裙悉悉索索。然后渐渐是肉身压在肉身上的响声。
地板的抖动越发沉重。那男人是在卯足了劲儿来干张显瑜。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又沉又清朗。“老师改的《白头吟》，改得真好……”
外头是偌大的厅堂，仅有一盏小小灯黯淡地亮着，灯光随着孙翘拨弦的姿势动弹着。如鬼怪的爪牙和羽翼舞弄着。宁蕴在黑暗里扶摸索，踮着脚在这厅子里转着。婢仆、优伶班子不知在何处。
“这次好畅快……”好一会儿，才听到张显瑜满足地笑了。她应该是在黑暗中瘫坐到了地上。“好人儿，再来一次。这次，我要到陈子鹤的帐子面前去。”
不期然她撞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紫月歌夜夜，无非泪与血。
那个怀抱习惯地将她拢在怀里。
顿了顿，陈苍野又温柔地道：“请老师宽心。”
两人的鼻息传到这边偷听的人耳内。陈苍野和宁蕴依旧大气都不敢出。
陈苍野早放开了她的手。狭窄的帐子里他也老实呆着。
她捉到一柱纱帘，然后又到另一柱纱帘。没有喝酒她也醉着。
“你要不要快点……”那女子显然十分兴奋，“这曲子，看曲子的表意，这里该大恸。就在这里……吧……。”
奇瑛有尘埃，相见不相知。
“云先生的琴技很好。”陈苍野忽发一言。
那女孩儿喘气越来越急促，好一会儿从鼻腔里长长地哼出声来——一出声儿就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巴。或许是被嘴唇堵住了的。
半日，她又补了一句：“谢谢。”
这样想着，她原眼睛泪潺潺的，现在潺潺流水的倒是换了个地方。
幽黑中唯听得孙翘哀绝的琴音。不知何时他的琴音变得如此凄然。
另一个人的喘气声缓了缓。
说着，起身掀开了帘幕，往外走去。
宁蕴被震住，良久无言。
黑处
渐渐地她感受到地板轻轻地抖动着。有节奏的律动。仿佛她和他在画室那一次，在地板上抵死缠绵着，她的体液流了一地，染到她和他的毛发上和躯体上。
“愿老师得尝所爱，白首不离。”陈苍野道。字字虔敬。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陈苍野缓缓地念。
宁蕴好一会儿才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孙翘仍然兀自弹着。管他孙翘甜翘。宁蕴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去。她只想去洗个脸，睡一觉，回家。
“老师本是美玉蒙尘，宁大人也不以为忤，只求你安稳一生，身家性命都可不要。故而宁小公子称‘平’。一切美好的心愿，都许给宁老师……”叹惋着。
“嗯。”那女的决绝地哼了一声。这空气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