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在这密闭的温热中逐渐放缓了呼吸,连紧张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像是一尾沉入水底的鱼,安静地融化在假想的深水中。隆隆的雷声变得遥远而模糊,银白色的间歇闪烁也开始与黑夜界限不明,西亚闭上了双眼,却
他为什么要照顾我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里好像是一个病房,自己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啊……还要待多久呢?我可以离开吗?
西亚闭上眼用力下压,门把没动,原来他并不是自由的,而是被关在了这间宽敞漂亮的特护病房里。西亚的脸上并没有因此露出多少生动的神情,而是缓慢地回转身,走到了只遮了一层纱帘的窗前,安静观看窗外的阳光景致。
带着疼痛的挣扎被轻易制住,蜷曲并不断在皮肤上留下抓痕的十指被另一双手强势地握拢,按压住指窝锁在了绵软的枕侧,他张嘴想要撕咬些什么,唇边便恰好挨着温热的皮肤,腥甜的血味在口腔中散开,但习惯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身周的暖意开始一点点扩散、渗入躯体。
沉闷的雷声断续响起,银白的光芒一次次将天空刺破。西亚已经听不到声音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发出了怎样凄厉悲惨的哭声。他应该喊了些什么,可耻的短句,应该遗忘的或是不该忘却的一些名字,哀求、怒斥、自嘲,最多的是苦痛的呻吟。
他看起来寡言冷漠,行止间却反而透出一种淡淡的温情,不论是睡梦中舒缓放松的乐曲,睁眼时摇曳的浅色花朵,还是枕边精致明丽的插画书,都在西亚濒临崩溃的心境中落下了沉静的涟漪。
他将痛苦、思念、悲伤、自厌、憎恨、不甘都化成混乱的声音倾泻了出来,只是更多的那部分还堆积在身体中,永远地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伊洛科后来还愚蠢地试图用他的拥抱来缓解西亚在暴雨夜的脆弱与绝望,似乎自己这个恐惧源头会比暴雨和雷电更让人安心。很成功的是,西亚的确不敢动弹了,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有更加深重的折磨,一点点内耗着他。
但只是看了没几秒,西亚便似想到了什么般,往后退了好几步,退到一个从窗外无法观测到他的位置,才稍稍缓和了情绪,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话语声,十分清冷的音色,西亚听不分明,只下意识向前挪动了一些。那个声音又消失了,化作了更加贴近的接触,将他整个人都完全覆住了,发顶有温热的吐息,连双腿也被抵住,拢在了床与那个人之间的夹缝中。
只是一闪而过的想象,竟让西亚真的感到喉间一阵反胃,几乎就要吐出来。他深呼吸了几回,将那莫名的不适感压了下去,干脆坐回床上,紧紧抱住了那只柔软的鹅黄绒鸭。
西亚将鹅黄色的抱枕抱在怀里,盘腿坐在床上,像是在发呆。轻柔的音乐在房间中流淌,这是很奇妙的时刻,西亚忘记了所有糟糕的事,只是单纯地思索着一些问题——他对自身、对外界的关心似乎又重新一点点恢复了过来。
西亚侧躺在床上,被子裹住了全身。如果忽略被子下发白的指甲,他似乎是很冷静地蜷在床上,神情平和,等待着今夜注定到来的暴雨。若是运气好一些,没有雷声闪电的话,或许他稍后也能显得体面一些,不至于再次引来那些医生与护工。
可能是因为伊洛科闯入的那一夜就是一个雷电交织的暴雨天,西亚变得特别害怕暴雨和雷电。每到那时,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哭求,像个毫无理智和尊严的疯子,即使躲在狭窄的衣柜深处都无法抵抗那仿佛从心底生出来的冰冷恐惧。
西亚觉得恶心,从窗前向下的角度都让他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视线从下方望过来一般,是此时并不存在的,伊洛科的恶意凝视。
刚刚那个角度,让他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了在大学城公寓里的阳台向下望的视角。那时候,伊洛科就在阳台下对着他笑得一脸天然,像是一个开朗无害的普通学生。
而在这一片无望的混沌中,西亚却好像看见了月光,或者说,他被银白的月光轻柔却坚定地拥住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第二日莫名心情大好的伊洛科会善待他许多,不会强迫欺辱他,甚至会演绎得像一个温柔耐心的阳光情人。
今天或许注定是一个糟糕的日子,除了初始的那一点甜,后面全是难忍的苦涩。才不过傍晚,天际就染上了漆黑的墨色,空气中漂浮着压抑沉闷的水汽,只等待着一个契机便彻底爆发。
而在之后的数次粗暴性事中,伊洛科一次次拿阳台上的事羞辱贬低西亚,逼着他承认是自己在故意发骚勾引楼下经过的学生,是一个无耻下贱的荡妇浪货,并承诺以后再也不敢卖骚,哭求着答应只给伊洛科一个人肏。
西亚走下床,第一次将手放在了房间的门把手上,手指还有一些不适的轻颤,似乎是对离开某个密闭空间有本能的抗拒一般。
西亚陷在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了似幻似真的梦境里,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或者说,大脑开始发懒,只想就这么散落成一团放任自流的软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