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快下山骑马回营报信!”钱先生站了起来。
“走。”翟牯言毕,果断的拉着钱先生的手,两人壹起飞奔下山,翻身上马急驰回营。
翟牯闯了壹路的卫兵,冲到了刘锦棠的营帐外。刘锦棠这时正和衣而睡着,他听到帐外有动静,於是点了马灯,提着灯出营帐,刚挑开帘布,他就看见壹脸紧张,喘着大气的翟牯壹副要闯进来的架式,後面有几个拉拉扯扯着翟牯的卫兵,翟牯壹见到刘锦棠,就大声叫道:“锦堂,急报!急报!!!”
刘锦棠这时已全然醒了,让卫兵们全部退下,然後对着翟牯道:“什麽急报?”
翟牯匀了口气,低声说道:“锦堂,牛首山南边有三路回兵约壹千八百人摸黑过来了,最多再有壹个时辰就到了。情况万分危机!不做好准备,只怕要被偷袭了。”
刘锦堂瞧了瞧翟牯:“军无戏言,此消息可准?”
“千真万确,我今晚无聊骑着马到牛首山逛逛,想看看西北的风光。。。”
“好!牦牯,这次你立大功了,估计今晚他们想搞个内外夹攻,把我们杀个片甲不留,壹举解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刘锦堂冷笑了壹声,急勿勿的命令卫兵叫齐总兵立即集合,布置任务。他心中已然设了壹计,那就是:瓮中捉鳖!
不过十分钟,各总兵赶至刘锦堂的营帐,得令後分头执行计划去了。半个时辰之内,偌大的帐营就成了壹座空城,各个炮台的火炮也调整了射程,炮口调转方向,全部对准了营地。
钱先生和几百名後备湘兵远远的站在西边的旱原高地上关注着这场战役,营地里其实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空帐篷和壹些小兵或提着灯马灯或举着火把假装在看守执夜,主力湘军官兵都执了洋枪大刀围在外头,就等回兵入瓮了。
翟牯则和张春发屏息静气的壹道守着外围沟壕,不过片刻工夫,营地内刀戈之声连连作响,壹阵零乱的兵器的短兵相接的相撞声音过後,擂鼓声突起,营地四周燃起了无数火把,帐蓬被点燃,熊熊火光把营地照得通亮!随着鼓声响起,上百发炮弹如雨点般落在营地中,营地内响起壹片的哀号惊叫之声。
本想着内外夹攻的几千回兵,这时知道已经中计陷入十面埋伏之中,然而这时想突围已是万分凶险,可不突围只有死路壹条---被炮弹轰死,营地里火势又大,十分的呛人,回兵这时只得集体强行往外冲,湘兵则持枪在沟壕和外围朝营地内冲出的回兵扫射,回兵不断的倒下,但仍前赴後继的坚持往外冲,终於有近百个回兵突破火力防线,向翟牯张春发这边的沟壕冲过来。
当为首的回兵冲至沟壕处五六米的地方时,张春发跃出沟壕,壹个大步过去,壹刀横扫,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回兵已是身首分离,首级飞出几米之远後在地上滚了壹阵才停住,顺势再壹刀,鲜血将另壹回兵的胸口染红,刀拔人倒地。也不过转瞬间,冲在最前头的二人已命丧黄泉,众回兵骇住,不自觉的往後退,这时沟豪里的湘兵纷纷跳出,杀将过去。两队人马短兵交接,湘兵人多势众,气势凶悍,不过片刻工夫,这近百回兵就尽数命丧黄泉。
只三个多时辰,这场战役就结束了,湘兵死伤合计不过二百多人,而回兵三千多人全军覆没,清理完战场,刘锦棠并没有发现马化龙,可见马化龙并没有出城参与夜袭,这真是壹只狡猾的老狐狸,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出堡应战的。不过刘锦堂仍还很高兴,经此壹大捷,回兵主力损失殆尽,只需死死围困住这金积堡,就不怕马化龙能跑得了。
天亮了,战场已被清扫干净,从旱原回到营地的钱先生只见到鲜血把这土地都染成了斑驳的黑红色,远处的壹只只箩筐里装着的是壹颗颗的人头,让钱先生头皮直发炸,只觉得到处触目惊心。然而翟牯却是知道的,湘兵是要凭人头领赏的,壹个人头壹两银子,这时在西北征战的湘军,油水已远不如当年平定太平天国时期,每月只有二两银子,还不能按时足额领到,这壹两银子对於他们来说很重要。湘兵们靠打仗养家,养活了妻儿和父母,如果不在战场上,他们大概都只是壹个个普通的父亲、丈夫、儿子,他们其实只是壹群以士兵为职业养家糊口的普通人。
这壹天,目睹了这战争残酷结果的钱先生壹直犯恶心,壹整天也吃不下饭,虽然钱先生也曾在战争中心生活过,可毕竟没有直接看到过战场上这般的震憾心灵的残酷景象。
经此壹役,金积堡的回兵再无突围之力,只能固守城池。而随着寒冬的到来,粮草的枯竭,城中的回兵越来越无法坚持下去。最终在年底离农历新年还有壹个多月的时候,马化龙终於熬不下去了,出城投降,金积堡终於被收复。马化隆後来被淩迟处死,首级被遍示全国各地长达十年。
金积堡被攻克,刘锦棠没有理由再不让钱先生回江南,翟牯和钱先生很高兴,终於可以赶回家过年看孩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