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叶飘零的心中,并没有针对某个目标的彻骨恨意。
叶飘零屏息凝神,打算趁机看看周围是不是另有埋伏。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卫香馨蓦然转身,对着他向外走去的背影,弯腰扶裙,屈膝跪下,垫额一叩,长声道,「请受我一拜。」
花香渐淡,石阶转眼到了尽头。
叶飘零又道:「尊师兄妹二人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望舟山畔诺大一个镇子,都是谢家宗亲。他们出剑之前,也要想想家中几千同族么?」
不等卫香馨应声,他便远远笑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只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舍得让跪下。」
只可惜,他们只改变了叶飘零对女人的看法,而没有改变他的剑。
卫香馨缓缓起身,也不在乎外头还有不少弟子正在忙碌,高声道:「此间事了,我定当在卧房摆下好酒,任君品尝。那时,叶少侠想必便舍得了。」
除了亲朋好友和一些女人之外,全武林都认为他师父是个杀戮成性的疯子。
只有杀掉袁吉,叶飘零才能心安理得受下这些他并不需要的感激。
「多谢挂怀。我也是个笨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比你唯一强的,就是出手之前,我不怎么在乎办法好不好。」
他擅长杀人,遇到想杀的人,出手杀了,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
除了会按楼里的规矩索要报酬之外,他谋求的,实则是内心的平静。
如果这里有谁他看得上眼,用敬慕转化成一次尽情的放纵,算是他可以接受的报答。
他知道杀掉小爵爷,背下杀死飞鹰卫的恶名会是什么后果。
燕逐雪的脸色变了变,「这……」
若是没有叛徒走漏风声,此次诸多事件的走向,都将大大不同。
可他后来名义上的师父风绝尘说,不希望他成为一把纯粹的杀人剑。
叶飘零续道:「我想,那正是因为大家都顾虑太多。」
任笑笑在下头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皱起眉,稍稍提高音量,「叶飘零?嘶……叶煞星?啧,大
他师父就不在乎。
当他杀掉他认为该死之人的那一刻,他与他的剑,甚至会有一种血肉交融彼此感应的错觉。
他并不是蠢人。
他只是不在乎。
叶飘零的耐心似已用尽,走向骆雨湖,「雨儿,你在这里陪着阁主,我去一趟谷外,看看笑笑的情况。这边有消息,你去告诉我一声。」
不多时,灌木丛晃动两下,噗噜钻出个满脑袋碎叶子的女人,那张猫儿一样讨喜的圆脸跟刚出了洞的松鼠一样,左顾右盼看了几个来回,才小心翼翼道:「叶飘零,是你么?」
他只擅长杀人。
沿途百花阁的女弟子不管手头多忙,都会在他经过时停下活计,驻足目送。
痴情剑骆严拼命想教他压箱底的绝活——曾经温柔如春光令无数少女心醉的多情剑,然而直到如今,叶飘零也没练过那套剑法的第二招。
所以,他始终认为,自己并不太懂武功。
他不需要这些女人用敬慕的眼神盯着他。
事实上,天道现身之前,也的确早就做足了准备。
那之后不久,他就在名义上的师弟——南宫星的帮助下,结识了几个温柔美丽、知心体意的美好女子。
很多时候,刹那间的迟钝,就意味着永恒的死亡。
燕逐雪绷着唇角,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拐出这么一句。
燕逐雪眉头微蹙,总觉得她说的,好似并不是酒……叶飘零一路走向谷外。
叶飘零头也不回,侧步一挪,闪开到半丈之外,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和我师弟大多数事情谈不来。但他有个想法,我很认同。」
叶飘零走出谷口,提气展开身法,远远掠到数丈外的高处,屈指在唇,连吹了三长两短五段哨音。
他们都是天生就能从血雨腥风中吸取营养的怪物。
在乎的事情太多,手里的剑,会变得迟钝。
他师父冷星寒说,他们两个既是一类人,又完全不同。
燕逐雪咬了咬唇,神情复杂,缓缓道:「我不聪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我觉得,你用的不是好办法。」
林,本该是天下太平的盛景。但如意楼自闯出些微薄名头之后,买卖就从没断过。」
但一来没有,二来,他也还没杀掉此刻最想杀的那个人。
别的不说,单他叶飘零在胡雨洛心中的身份,就得从救命恩人变成杀父仇人,此后一生,都要不共戴天。
「叶少侠。」
他帮忙杀人,为的并不是感激。
毕竟如意楼中并非铁板一块,以风绝尘懒得多加过问的打理方式,往他们那儿安插叛徒不会比在百花阁更难。
这话看似很矛盾,但叶飘零早早就懂了。
所以他师父说,他的剑,将来会青出于蓝,更加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