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高大的壮汉应声倒地。林秀弯下腰深深喘了几声,这才在惊魂未定中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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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终究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头也不回的离开是他常年杀人杀出来的果断。不知道他就是靠杀人赚钱的……
“随便……”
直到天边刺来“砰”一声巨响。
看着眼前将威严写在脸上的中年男人,这个真正的许海,林秀脑袋依然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随便替他养了十二年的女儿,而自始至终她的户口挂的都是这个人的名字……
林秀甚至没有了反抗踢打的心思,愣愣地望着自己校服外套上的血迹,还有手腕上刚刚才被勒出来的红痕。
不知道身上的钱还够她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又要过多久就会被随便找到,被找到了又会被怎么处置。三位数的号码已经拨了,就等着她按下接听键。不说别的,光是私藏枪支这一项罪名就会够男人受的。
【十】
“哈?”
然而这回,没有人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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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好像从上高速开始就有种被跟踪了的错觉。电话亭盖在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一间废弃的自行车车棚遮住了、完美的监控死角,四下一片寂静,林秀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翌日清晨,男人醒来的时候愣了愣,走了一秒的神、回想起昨夜那个温暖的怀抱。他二十多年没有走过神,也二十多年没有睡过这么舒坦的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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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顿了顿,林秀的视线里他微微仰了仰头。两三秒的踟蹰后,这才徐徐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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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十点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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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转过身去,没有卫衣的包裹,他的背影更显瘦削了。眼睁睁地,她看着男人的背影飞快地在视线里缩小。
出手相救?那又是什么?她又猜错了。他究竟有多少事瞒着她?!
自行车棚顶上伏着另一个男人,熟悉的、瘦削的黑色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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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氧气一点点流失,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而亡。
“唔——唔唔——”
【九】
她被许海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按着肩膀、脚上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叫住他,可终究只是嘶哑地嗫嚅出声——
亲生……父亲……分明每一个字都认识,连着念出来却只让林秀觉得陌生。她原以为她没有亲人,也不需要亲人——她只要随便就够了来着。
更不知道,他在转身的刹那,红了眼睛。
“哦。你的生父,他叫……”
手中端着的,是枪口还在冒烟的FAMAS。
当然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个。
母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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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过凌晨五点半,房间里已然鸦雀无声。
她趁随便还睡着就逃出来了,没有去上学。为了省钱,也为了不被找到,她停掉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骑着租来的自行车一路逃窜。
“不必了。”
林秀蜷缩在四环开外的某个电话亭里。
她该庆幸吗?她一刻钟前才发现自己喜欢他,还有反悔的机会?
“你的亲生父亲来认你回去了。”
或许是刚刚九死一生的缘故,又或许是这短短的24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林秀麻木地坐在男人从不知何处开来的车上,腿上盖着男人从前从未脱过的黑色卫衣。后备箱里的壮汉的尸身“桄榔桄榔”撞击着内壁。
【八】
整个世界都在她耳畔模糊地打转,依稀听见中年男人——这个她按理说应当称为父亲的男人——对站在他身后的随便说,“多谢当年对爱女出手相救,还有多年来对爱女的照应。我会付酬劳的。”
定定地望着那绿色的按钮,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她背后按住了她的嘴。
“许海。”
原来,那个躺在花名册上的名字,它的主人另有其人。至于随便所谓的“真名”,那只不过是林秀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一反应随便在跟踪她。然而那只手宽大得陌生,显然它的主人并不是乍看上去甚至有些瘦弱的随便。拿手死死扣着她的脑袋、想要将她整个挤碎,她连扭头都费劲、压根看不清他的面容。
“林秀?”他试探地喊出来。他从未如此主动地喊过她的名字。
若不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想大吼大叫,她想大哭一场,她想扑进随便怀里,她想抓着他的肩膀狠狠晃他、问他和她的养母他妈的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要害怕。”男人沉沉叹了口气,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若不是驾驶座上的男人在她印象里第一次主动打破沉默,她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恨我吧,林秀。”他说。
然而似乎有谁甚至不愿给她犹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