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北边的赫拉克勒斯岭。坐稳了,塞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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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唯一的备用路线,但她对这条道并不熟悉,还好有喀戎在能指导她。半人马五感敏锐、方向感比雷达还强,她也不至于迷路。
喀戎还在剥果皮,手上的动作猛然滞住,指甲还嵌在果肉里、有果汁顺着虎口流淌而下。
“塞萨利?”
“没什么。”伊琳耸了耸肩,“不过……之前都是你问我,现在我也想问你一些事。这是议政厅那边的要求,要对你的状态做一些记
一直握着块马蹄铁擦来擦去,哪怕回答问题的时候视线也不会离开它。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伊琳。不知道是哪一代掀起的风潮,为了纪念天上的那个老家伙,新生的肯特罗斯里每十个就有两个叫喀戎。”
“喂你干——”
来的时候特里蒙托还是喀戎所属同盟军的占区,伊琳本来打算原路返回。没想到短短一天半的工夫,这里就让联合军攻陷。树林里电报信号不好,收不到电台;而特里蒙托沦陷的消息,偏偏是他们离开阿基里斯难民营一小时后才传回来的。不错,这下她连能不能安稳回到昂托萨都是个问题。
“带了。”伊琳低着头含糊道,无神的眼睛瞥向副驾驶,上边躺着本不属于自己的那只铁皮水壶,“死了。”
喀戎的声音突然顿住。
喀戎沉沉吐了口气,“之前在阿基里斯,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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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动。”
伊琳意料到他迟早会这么问。口中没滋没味,牙齿研磨黑面包的动作也缓缓停下、腮帮子兀自鼓着。
一个半星期毫无知觉地过去,慢慢地伊琳觉得,他也不算坏。
“来的路上,他为了掩护我……”
“原路返回是没戏了。”伊琳揉了揉眉心,打满左轮调转车头。
伊琳对半人马的印象大多来自他人的只言片语——狂野、淫乱、难以驯化……毕竟当初人类和半人马得以和谐相处也只能归功于人类的单方面暴力征服。但这几个词和喀戎全都大相径庭,不知是不是喀戎后腿受伤的缘故,至少他比想象中安静、有涵养太多,也讲道理。
伊琳一开始将信将疑,掏出望远镜循着喀戎所指看去,一架破败的桥上果然有一队人马——还有坦克!
“不过,就算叫喀戎的有那么多,真正配得上‘喀戎’这名字的也是少数中的少数,包括我自己。简直和几百年前一模一样……”
伊琳脑子一转,想起之前人事部长交给她的骑兵档案,只是那时她光顾着找“塞萨利”了。现在回想一下,似乎的确翻到过不下五六个“喀戎”……
年轻的侦察兵和喀戎一样少言寡语,他们一路都没有多少交流、甚至不曾熟络起来,那个人就让一发流弹的弹片洞穿胸膛。他跪地、倒下,像枯叶陨落,他说“往北……”,后面会是什么,伊琳再也不得而知。
从军服制样能看出来是联合军。伊琳顿时捏了把汗,一脚刹住了乌龟一样行进的卡车。
“前方一英里,十点钟方向……有步兵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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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伊琳暂时没了胃口,把剩的半个面包收起来,起身翻上驾驶座,一推手柄,“我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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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伊琳嘴上神神叨叨,其实心里也清楚,她早已驶出昂托萨边境,现在处于特里蒙脱境内——巴掌大一个小国,却正好处在昂托萨和阿卡迪亚中间。
沿特里蒙托边境原路返回是最近的路程,最多花不了两天就能到达阿卡迪亚。走赫拉克勒斯岭就需要绕远路,地势凶险,又要躲随时可能出现的驻军和轰炸机,保守估计也得小半月——这还没有算上修整加油的时间。伊琳只庆幸她已经完成了送货的需求。
【三】
伊琳有些不自在地拿指肚敲了敲方向盘,刹那间喀戎的手却从驾驶座位后伸过来,疾如闪电按在了她手背上。
生逢乱世,多愁善感就是自取灭亡。身边人的死对于伊琳早已不是新鲜事,世道也不会给她缅怀的时间。她向来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来处理情绪,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但这不代表她不害怕。她很清楚自己八成也会死、越清楚越怕,只是求生的本能暂时麻痹了一切。
假装被食物堵住了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什么?”伊琳扭过头去,见一直散漫丧气的喀戎难得露出凝重机警的神色。
“伊琳,真的就你一个来?”中途休息的时候,喀戎剥了一个野果塞进伊琳的铁饭盒,“你都不带个侦察兵探路吗?”
伊琳嘴里苦咸,拿袖子抹了把眼睛,打轮、倒车,再也没有去想那个侦察兵。她只能快点离开,等流弹再打到她身上,那才是真的完了。
“抱歉。”半人马的声音嘶哑含混,喉咙里含着一口浊气。
喀戎虽然话少、大多数时候都在摆弄那块马蹄铁,但给她指路的时候很有耐心,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